台灣每年「使用」300多萬隻實驗動物，促進醫藥、生技等科學領域蓬勃發展，但實驗動物的生活處境仍需人類多加關注。動保團體「台灣動物社會研究會」27日舉辦講座，邀請創立近200年、全球最「老」的動保組織「英國皇家防止虐待動物協會」實驗動物部主任霍金斯來台分享，英國政府與民間以公開、透明的自我監督文化，共同改善實驗動物福利。
英國皇家防止虐待動物協會（RSPCA）實驗動物部主任霍金斯（Penny Hawkins）指出，奉行「替代、減量、精緻化」（Replacement、Reduction、Refinement）的「3R原則」，已成為全球科學家對動物實驗的普遍共識，RSPCA實驗動物部在英國推廣。
霍金斯分享，RSPCA自1824年創立極力推廣動保觀念，在英國社會廣為人知，每年平均接獲通報虐待的案件達110萬起，成功立案的也有14萬件。2018年該協會的調查顯示，68%英國民眾認為，唯有在沒有替代方案又不會帶來太多痛苦的情況下，才能接受動物實驗。另有27%民眾認為應完全禁止，凸顯民眾對動物的關懷程度。
自我揭露好習慣 有賴完善通報系統
不僅一般民眾關懷動物，英國許多實驗機構也養成「自我揭露」的習慣，每當政府公布新的動福法規，不合規定的機構常常自行舉報，並積極向中央機關或RSPCA等組織尋求顧問，升級現有的實驗程序。
霍金斯表示，英國中央機關與動保組織仍會「突擊檢查」，但因為自我揭露的違法事件不會受罰，多數實驗機構已養成「公開文化」，習慣自動跟進法規。霍金斯也強調，台灣若希望鼓勵這種風氣，必須確保通報系統暢通無阻，讓有意改善的負責人可以迅速獲得協助，不會因繁瑣流程而感到喪氣。
由於社會大眾對動物實驗的支持度逐年下降，RSPCA也鼓勵研究組織主動公開實驗資訊，以獲取民眾信任。目前英國甚至形成一種競爭風氣，爭相比較「誰家的資訊最透明」，每每搶在政府立法前帶頭改善。
「我們已經形成一種『在乎的文化』（a culture of care），不只動物，連照顧動物的低薪人員福利也一併關注，」霍金斯說。
全球最古老動保組織
RSPCA是全球最早成立的動保組織之一，近200年來在英國與全球各地倡導動物福利，包括野生動物、同伴動物（如貓犬）、經濟動物（如豬雞）與實驗動物。RSPCA積極遊說英國與歐盟政府推行動保法律，現任女王伊莉莎白二世（Queen Elizabeth II）已是最大贊助者，英國政府和議會在制定動物相關法律前，皆會徵詢RSPCA意見。
正是有RSPCA的努力，英國才在1998年成為世上第一個立法禁止化粧品動物實驗的國家，目前歐盟28國與以色列也禁止販售進行動物實驗的化粧品與居家清潔用品。2006年英國又訂立更全面的動物福利法（Animal Welfare Act），率先保障動物獲得適當環境、飲食、展現自然行為以及免於疼痛等5大需求。
Second of two training courses in Taipei/Kaohsiung: @RSPCA_LabAnimal head Dr Penny Hawkins encourages new lay members in IACUC/ethics committees to ask challenging questions in the protocol review process about welfare https://t.co/DYw2WGXLqp @RSPCA_official pic.twitter.com/eo59ecGw2C
— Paul Littlefair 李 博 (@paulrspca) July 26, 2019
外部委員監督 找出動福盲點
台灣動保法亦規定，進行動物實驗的機構皆須設置「實驗動物照護及使用委員會」（IACUC），負責監督實驗狀況和飼養情形。農委會也於2018年修正公告，規定IACUC成員至少包括獸醫師與外部委員各一名。為了引入不同視角，外部委員最好由沒有動物實驗研究背景的一般人擔任。
霍金斯指出，英國動保法也規定實驗機構必須設立IACUC，但並沒有要求外部委員。稱讚台灣此舉「相當重要」。
根據台灣經驗，有些外部委員雖加入監督行列，但可能認為自己並非專業因此怯於發表意見。霍金斯鼓勵，「非專業背景」其實才是外部委員的優勢，讓他們可以從一般大眾的角度，察覺科學家或獸醫的盲點。
霍金斯舉例，外部委員可以從最單純的同理心角度，關懷實驗動物的生活環境。她曾聽過某位外部委員隨口一問，「你們讓老鼠睡在哪裏？」實驗室人員才突然發現鼠籠空蕩蕩，趕忙補上讓老鼠築巢用的墊料。
「沒有愚蠢的問題！再簡單的問題，實驗人員也可能沒有想到，」霍金斯說。
不知道動物需要什麼？問牠「本人」吧！
不過，人類畢竟不是動物，要滿足牠們的種種需求也不容易。現在也有不少學者以動物福利為出發點，研究如何改善實驗動物的環境。
霍金斯舉例，有研究為了找出實驗鼠的喜好，設計了2個連通的透明鼠籠，並把中間的門施以重量，探討老鼠願意為了哪些東西付出最大勞力。結果顯示，老鼠願意花最多力氣獲得的「獎賞」，竟是地面平坦的鼠籠，一隻0.7至0.8公斤的老鼠，願意舉起約等於體重83%的重量，以逃離不舒服的鐵絲網格籠子。
「現在有很多實驗方式，可以直接了解動物的感受跟需求，不能再以不知道當成藉口，」霍金斯說。
實驗鼠要價不斐 替代方案正夯
霍金斯也強調，合乎標準的實驗動物其實非常昂貴，對研究機構是很大負擔。因此更應該推廣3R原則，盡可能找出替代方案。根據國家動物實驗中心（NLAC）價目表，一隻實驗鼠最低起跳價為150元台幣，依據品系和年齡不同，最高可以達到5400元，再加上照護成本，的確令人咋舌。
台灣動物社會研究會認為，全球已有超過17國成立「3R中心」，專門研發動物實驗的替代方案。目前已有很多更便宜、更快速的技術，例如AI預測模型、人造皮膚及人體活細胞等，都能有效取代傳統動物實驗。
荷蘭也在2016年大膽宣稱將在2025年全面廢除動物實驗，以技術創新、經濟發展為目標，培養相關的大數據、系統生物學、生物工程學等高科技產業。台灣動物社會研究會認為，台灣的醫療與科技產業深具潛力，也應該加緊步伐，跟上國際趨勢。
台灣的國家實驗動物中心已有25年歷史，前20年以繁殖動物為主，民國104年起開始將動物福祉視為首要，人員手持「3R」卡宣誓，會盡力「在人道與實驗間取得平衡，慎重考慮各種活體實驗替代方法，努力減少動物的使用數量，避免讓動物承受不必要的痛苦或傷害…」等等，期望帶頭在國內落實3R風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