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保淳觀點:爛黨與亂黨之外的第三種選擇

2023-06-01 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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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5月18日,民眾黨主席柯文哲出席青年委員會招募記者會。(資料照,顏麟宇攝)

2023年5月18日,民眾黨主席柯文哲出席青年委員會招募記者會。(資料照,顏麟宇攝)

台灣的政治氛圍,隨著總統、立委大選的迫近,波詭雲譎的現象是越來越明顯了。民進黨獨霸政壇的囂張氣燄,在其窳敗的施政下,儘管為多數民眾所痛厭,已漸有滑落的跡象,但盤根錯節的羽翼,密布全台,還是擁有其可觀的實力;國民黨屈居第二大黨,但顯然並未謹記當年痛失政權的教訓,黨內依舊山頭各立,明爭暗鬥,無休無已,僅僅只能茍延殘喘,算是屍居餘氣。民眾既是痛恨民進黨,恨不得將其下架;卻又苦於國民黨的不爭氣,難免心灰意冷。兩黨雖云「惡鬥」,但勝負之勢明顯,國民黨簡直就等於公雞利喙之下的草螟仔,再怎麼跳踉掙扎,也只有被玩弄於股掌中的份。看膩、看厭了這齣拖棚歹戲的民眾,除了藍、綠兩黨之外,到底還有沒有第三種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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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眾黨有條件成為「第三種選擇」

台灣的政黨,其實也並非如現在一般「天下不歸藍,則歸綠」的,其間新黨、台聯黨、親民黨,都曾經有過短暫但輝煌的歲月,但暴雨暴風,不可能終朝終日,因此很快就被時代的浪濤淘盡,幾乎快銷聲匿跡了。現今台灣雖仍不乏林立的小黨,但無足輕重者為多,唯一可以說是異軍突起,且目前看來穩步成長的,恐怕非由柯文哲領軍的民眾黨莫屬了。民眾黨可不可能如他當初所標榜的「突破藍綠的高牆」,帶給台灣人民「第三種選擇」的路?

台灣的政黨,目前雖說是藍與綠壁壘分明,但是,仔細析分,其實不是國民黨的嫡系,就是他的分支。民進黨在台灣的興起,原是由一群反對國民黨的「黨外」的人士,團結一致所建立的,創黨元老在意的是台灣政治發展的民主與自由,其後由美麗島辯護律師取而代之,而為李登輝所暗中扶持,因而成長坐大,而台獨勢力逐漸滲透,創黨元老紛紛脫離,而由李登輝一手栽培的蔡英文主政,其中許多要角,其實都是原先國民黨的人馬,雖說立場有別於國民黨,但可以說是系出同門,只是掛上不同的招牌,將政黨作為奪權、攬財的工具而已,自此民進黨與國民黨分道揚鑣。

其實台灣的藍、綠之爭,頗類於當初國民黨與共產黨之爭,無論是初起時的「以鄉村包圍城市」,或是掌權後對國民黨的無盡追殺,民進黨從共產黨學來的那一套,十足讓國民黨吃盡了苦頭。唯一的不同是,民進黨承繼了國民黨「反共」的政策,而在台灣意識的鼓吹下,甚至比原先的國民黨還激烈。國民黨是有點孤臣孽子心態的,但在兩次大挫敗後,卻不能痛定思痛,團結一致,其景況正有如南明朝政一樣,外有清兵的大軍壓境、侵奪江山,可南方小朝廷,福王、唐王、魯王、桂王,數王相爭,兵戎互見,縱有史可法、張煌言、鄭成功等有識之士,勉圖振作,還是有力難迴天之嘆。

這是一個大欺小、強壓弱的格局,一般人既痛恨民進黨的專制霸道,又歸怨於國民黨的分崩離析,徬徨猶疑,計無所出,終是渴盼著能有新興勢力的崛起,得以終結此一亂象。

20230520-民眾黨主席柯文哲20日舉行「參選2024總統大選」宣示記者會。(顏麟宇攝)
2023年5月20日,民眾黨主席柯文哲舉行「參選2024總統大選」宣示記者會。(資料照,顏麟宇攝)

如果用「如大旱之望雲霓」來形容對藍、綠兩黨都深為不滿的群眾,可以說是再貼切也不過的了。望雲霓佈雨而解旱渴,雖僅僅是一小片油然的水雲,也是足以期待的,卻無奈有時偏偏就是密雲而不雨,或是細雨陣雨,既小又急,不能副其所望,過去曾一度震驚人耳目的新黨、台聯黨、親民黨,豈非都是如此?

前此的幾個暴起暴落的政黨,其之所以未能讓民眾作出「第三種選擇」,原因非常簡單,因為基本上都可以視為藍、綠兩黨的分支,新黨、親民黨,原就是從國民黨中分裂出來的,而台聯黨則無異於民進黨的側翼,因此最終還是被消納或回歸了。

「白色力量」的重要性

民眾黨的情況,似梢有不同。首先,民眾黨的主導者柯文哲,原先屬於「墨綠」,甚至可以說是由民進黨以「禮讓」方式,一舉扶植起來的,但上任未久,就與民進黨漸行漸遠,一方面是柯文哲相當聰明自負,自己也對政治有其理想的規劃,雅不願成為民進黨的「傀儡」;一方面也因他在後來越來越發現到民進黨黨的「惡」,套句他自己的話,「比國民黨還糟糕」,以此,不但逐漸擺脫民進黨的牢籠,更寖漸成為民進黨的眼中釘、肉中刺,對他的攻擊,既強而猛,且幾乎是無日無休的。而由於柯文哲個人獨特的魅力,他的成員,也來路多端,藍、綠兼收,台北市政府的小內閣,就頗似「聯合政府」的雛形。儘管柯文哲8年的台北市政建設,評價不一,但也因其廓然無私的態度,贏得了政治光譜上淺藍、淺綠及更多中間選民的信賴,這也是他藉以成立民眾黨,並在藍、綠光譜之外,別出一格,以「白色力量」作號召,而得以與民進黨、國民黨鼎足而三的最大原因。

「白色」的寓意,是相當深遠的,從字義上說,代表著純潔、清白、光明與希望,柯文哲沒有太多藍、綠政黨的包袱,從政8年,清清白白,也沒有若何可議的把柄,這正是許多藍、綠的政治人物所缺乏的特點。從色彩學的角度來說,白色本來就是被定義成「能包含所有光譜中顏色」的一種基本顏色,也正與柯文哲藍、綠兼收,唯才是用,廣開方便門,大展包容量的作風吻合。再從光學的角度來說,彩虹的七種顏色,如果混淆在一塊,就成了黑色;但如果是光線,則就是充滿光明與希望的「白色」,對諍於目前政壇泛濫的「黑金」,更是對症的良藥。這對痛厭了民進黨與國民黨的選民來說,自然也就成了「唯一不二」的「第三種選擇」。

當然,這只是從目前台灣的政局上說的,民眾黨能不能獲得選民青睞,以及能不能真正成為「第三勢力」,仍有待於2024這一關的考驗,考驗過了,民眾黨基本上就真的可以屹立不搖,從而改變了台灣的政治生態,實踐柯文哲「聯合政府」的理想;但如果考驗無法通過,則民眾黨恐怕將不免也泡沫化,或是最多成為無足輕重的小黨。因此,2024可以說是民眾黨「生死存亡」的關鍵,柯文哲恐怕也必須覺悟,應當採取怎樣的選舉策略,才能通過這一關的嚴峻考驗。

民眾黨的最佳戰略――立委選舉藍白合

2024的大選,分別有總統職位及立法委員席次,以柯文哲目前的動向看來,已是決定兩者都積極參與,並也展開了相關的部署。從台灣政黨的選民分佈而言,游離票不計的話,民進黨一黨獨大,擁有35%〜40%的支持者,國民黨是25%〜30%,民眾黨則是20%〜25%,由於受限於單一的席位,國民黨與民眾黨如果分途而競,顯然都不是民進黨的對手,而相衡實力,民眾黨卻又略遜於國民黨,尤其是在立委席次上,以目前情勢來看,總共113席,小黨不計,民進黨62席(不分區13)、國民黨38席(不分區13)、民眾黨0席(不分區5),由於當初設定的制度,非常不利於藍、綠之外的小黨,因此民眾黨的區域立委是完全掛零的,僅僅依靠政黨票才有了不分區的5席。

20230324-立法院院會24日處理「中央政府疫後強化經濟與社會韌性及全民共享經濟成果特別預算案」案,民眾黨團立委在表決前表達立場。(柯承惠攝)
2023年3月24日,民眾黨團立委在表決立法院院會處理「中央政府疫後強化經濟與社會韌性及全民共享經濟成果特別預算案」案前表達立場。(柯承惠攝)

以民眾黨目前的實力,不分區的席次應會增多,但也不過8〜10席,多出來的3〜5席,事實上很難起到若何決定性的作用的。因此,民眾黨如果真的想要茁長成第三大黨,無論如何都必須將區域立委視為重中之重,才有可能突破藍、綠的挾制。民眾黨在上次的區域立委選舉中,全軍盡墨,原因有三,一是提名人數過多,以致心分力散;二是人選不夠優秀,實力相遜;但最大原因還是第三,單一小選區本就不利於小黨的競爭。為今之計,最好是作重點的突破,挑選最具有實力的候選人,檢視最有厚望的選區,集中全黨之力,作定點攻略。所謂的「最有厚望」,指的是在藍、綠兩黨勝負之局混沌的選區,與較顯弱勢的黨派合作。以目前民進黨一黨獨大且過半的情勢而言,為了達成「三足鼎立」、「聯合政府」的理想,恐怕也唯有選擇與國民黨合作,共同推派單一的人選,才是做佳的策略。這也正是目前社會呼聲極高的「藍白合」。

「藍白合」絕不是「政治分贓」而是必要的「政治分工」,更是未來共組聯合政府的互信基礎。因為民眾黨猶能維持其自主性,在不分區立委的政黨票上持續努力,目前民眾黨是「5+0」,未來可能是「8+0、10+0」,這個「0」,只要增添3〜5,民眾黨的基礎,就可以說是穩固下來了。至於如何「藍白合」,就看能否有魯連、蘇秦之類的策士,居間說合,使藍、白兩黨「既競又合」的了。

「聯合政府」的進程

總統選局,當然是2024的重中之重,因為以目前台灣的制度來說,其實是變相的「總統制」,誰當了總統,就有全面任用文武百官的權力,且不必受到監督,即便是像陳水扁當年,分明立法院仍是國民黨佔優勢,但還是無法發揮應有的制衡功能。未來立法院的生態,即便如民眾黨所願,是三黨皆不過半,但仍然是高高在上的總統主導一切。因此,總統職位,就是真正兵家必爭之地。

以目前三黨的聲勢而論,賴清德還是明顯佔有優勢的,侯友宜、柯文哲,任何一人單打獨鬥,都不可能有勝算,如果真正形成「三腳督」,則等如是「保送」賴清德上壘了。柯文哲目前屈居第三,如果未來沒有太令人驚悚的變化,柯文哲的出局,是可以一言而決的了。柯文哲一旦無望於總統大位,則其「聯合政府」的理想,自然也就落空,一切的努力,也都成為鏡花水月了。

「聯合政府」是多黨政治下,不得不妥協的政制,其前提必然是必須沒有任何一個政黨可以過半,且組閣的權力,是由聯合政黨共同操掌的。在台灣的制度下,卻是可由總統一人做出決定。因此,除非目前居前領先的賴清德被阻於總統之位,否則「聯合政府」是完全不可能出現的。在此情況下,唯一的可能,仍然是藍、白合作,共同推出一組候選人,並商討出未來藍、白兩黨可能的五院及內閣部會的人選,才有可能組成「聯合政府」。

台灣民進黨一黨獨大,且囊括了行政、立法、司法,乃至監察、考試大權,因而紊亂法紀、黑金泛濫的亂象,早已為民眾所厭棄,此所以民間「下架民進黨」的聲浪,早已徹通天壤,這是「順乎天而應乎人」的局面,民眾黨如欲積極發展、開拓出自己的基業,恐怕就得順勢而行、因勢利導。

政黨崛起,不是三天兩天的事,必須審度時勢,徐圖進展,「藍白合」儘管困難重重,但卻是民眾黨最佳的的茁長策略,與國民黨既競又合,才能給予台灣民眾最具希望的「第三種選擇」。

*作者為退休大學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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