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那邊也沒有人會讚賞我的舞藝。」
難道
不該來嗎
我想向你問候
我想向你問候
看著我
我才能向你問候
有許多事 你想告訴我
有許多事 我想告訴你
如果你來看我
我們就可以訴說
彼此的情衷
博拉表哥辦完他那充滿異國情調的西式婚宴不數日後,就帶著表嫂匆匆返回台灣了。
六年來,雖父親偶爾會領著我和寶雅姐姐到布席拉姑媽家走訪,卻總無緣碰到博拉表哥和他的台灣媳婦;因此,我只能藉由大家對博拉表嫂的瑣碎描述,拼湊出一個自己想像中的台灣浮華。
也因此,彷如暮鼓晨鐘被敲震般,乍聽博拉表嫂也要回來參加婚禮的消息,我神經底深處本該安穩沉睡的不甘靈魂,猛地竄動、甦醒;我自以為無底深淵的未來,乍見光明。
我想像,來自前衛國度的博拉表嫂,一定會訝然這個保守家族裡竟有我這般謎樣的靈魂;我在心中架構一個個只有博拉表嫂能懂的柏拉圖世界;我相信博拉表嫂將是我唯一的知音。
「只有博拉表嫂可以把我的靈魂從這塊禁忌大地解救出來了。」我在心底低噥。
表姊們的婚期終於來了,父親是她們唯一的母舅,對於家族喜事向有責無旁貸的參與義務,然而,在困鎖於潛藏多年的喪妻之痛發作為憂鬱傾向之後,近幾年,父親已不再親力親為、發落家族間的婚喪喜慶。他遣我和寶雅姐姐到布席拉姑姑家暫住,幫忙打理婚事期間的鎖務。
與博拉表嫂相見將是可以預期的,不能預期的,是博拉表嫂得知我在這個信徒的國度、禁錮的大地中的處境後,能否心生憐惜,而設法帶我離開。
「我想跟您去台灣,當您的家奴都沒有關係,我會的本事很多,我只求內心的自在與解放。」我在心底練習了無數次與博拉表嫂相識後的告解詞。雖然,後來我一句都沒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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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關切我的出現與存在的,是大我六歲的古杜小表哥,布席拉姑媽的么兒。布席拉姑媽在生下博拉表哥後,一連生了五個女兒,原本她一生都要因為擔憂無法為五個女兒準備體面的嫁妝而鬱鬱寡歡,直到古杜小表哥出生後,布席拉姑媽才終於因為可以驥靠這個么兒賺回一些嫁妝,而不再眉頭深鎖。
當然,布席拉姑媽的所有陰影,都在博拉表哥娶了洋媳婦、當了餐廳老闆後,一掃而空;大哥曾經認真地去打聽台灣這個國家,一樣是紡織工廠的印花布部門,台灣工人一個月的薪水是大哥的八倍之多!由此可見,已經當上老闆的博拉表哥必定也是鴻圖大展了。
於是,古杜小表哥幾乎是整個家族最幸運的男孩了。我每次到布席拉姑媽家,都可以看到博拉表哥買給古杜小表哥的新禮物:直排輪鞋、電腦、手機、跑步機、摩托車、、、隨著年齡漸增,每年不同。最近博拉表哥新添給布席拉姑媽全家的禮物,赫然是一輛日本豐田轎車;博拉表哥經年在外,想當然爾,這輛轎車也是古杜小表哥獨擁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