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一場事故痛失愛子,卻給凶手最溫暖的擁抱…為什麼人們會選擇原諒殺人犯?

2015-11-24 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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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會寬恕並不代表赦免,這樣做的目的是...(圖/ElvertBarnes@flickr)

學會寬恕並不代表赦免,這樣做的目的是...(圖/ElvertBarnes@flickr)

「我不會給你仇恨!」巴黎遭遇恐怖攻擊後,一名喪妻的記者寄給凶手公開信,表明會放下仇恨,以快樂人生作為最好報復,這封信也感動了全法國。妻子生前遭遇的折磨與苦痛任誰都會憤怒,為什麼他有辦法放下呢?許多受害者家屬都面臨這樣的掙扎,例如一位兒子遭到槍殺的母親,瑪麗……(編按)

很多人以為對欺負自己的人抱持仇恨、怒氣、憎惡的感覺,是懲罰他們的方法─—但其實恰好相反!緊握住那些情緒就像讓自己吃下毒藥,卻巴望著別人會中毒。其實受傷的是你。當你寬恕時,便能治療自己的憤怒及傷口,也能夠再一次讓愛來引導。寬恕就像是為自己的心來一番大掃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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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研究「快樂一百」的過程中,一位《心靈雞湯》的同事告訴我瑪麗‧洛琪的事蹟。她因公需要與獄友及他們的家人合作,而認識了瑪麗。訪問瑪麗時,我被她的堅強與勇氣所鼓舞,也發現她的親身經歷有助於我重新檢視自己對寬恕的界線。

瑪麗的故事:原諒殺子兇手,找回真正的平靜

多年來,我的人生都不是人家所謂的順遂。許多時候我不得不自立自強,包括離婚的過程也是。我學著變成火爆頭子。事實是我發現我對人、對事都不滿--而且是很不滿!很不幸,這樣產生了許多憎恨和報復的欲望。

接著,1996年的一個晚上發生了一件事,讓我原先所有的不滿加起來也顯得微不足道。我半夜三點聽到電話聲醒來,懷著恐懼,接起了電話。是我的大兒子傑打來的,他說我18歲的小兒子羅比遭到槍殺。「媽,他死了。」

那一刻,我以為我的人生完了。失去羅比的痛苦如排山倒海而來。我想要爬到地洞裡,再也不出來了。但我知道自己必須為其他孩子振作起來和警察交涉,所以我將情緒先擱在一旁。

殺了我兒子的年輕人修恩以謀殺罪遭到逮捕。修恩認識羅比,他在兩人吵架時,開槍射殺了羅比。因為他被判有罪,所以不用出庭審判,只有認罪協商及判決刑期的聽證會。我得等候漫長的三個月,才盼到那場聽證會。從頭到尾,他們都不准我見他或和他說話,這或許是明智的規定—因為我的絕望與憤恨已到達沸點,如果我能把手放在他的脖子上,我一定會把他掐死。他槍殺的是我的寶貝啊!

聽證會終於來臨,我第一次瞥見修恩。他們帶他到燈光微暗的法庭時,他的眼睛一直盯著地板。影子籠罩著他的臉,使他的五官扭曲,產生陰鬱沉悶的表情。我感覺一股憤怒直衝腦門。他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我情緒激動地發抖,決定不上證人席,但我向法官清楚表達,我想在聽證會結束後和修恩說話。

既然修恩被判有罪,判決結果和刑期便都在預料之中:在州立監獄關20到40年。法官答應過了,於是傳喚我到他的辦公室與修恩見面。我跟著法警走過走廊,我的心跳隨著踏出的每一步加快,準備面對取走我兒子性命的人。我等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有機會讓修恩知道我對他的所作所為有什麼感覺。如今滿是盛怒與仇恨的我,搞不清楚我要說什麼,但我知道我要讓他嚐嚐那種滋味。

我的腳步輕快,被領到一間小辦公室。修恩渾身發抖地站在角落,手腳都帶著鐐銬,穿著寬大的橘色犯人服。他低著頭,雖然二十歲了,卻像個孩子一樣哭得掏心挖肺。我看著這個孩子,這麼孤單─—沒有父母,沒有朋友,也沒有援助--我看到的只是另一個母親的兒子。

我問法警是否能靠近修恩。聽到這句話,修恩抬起頭來,露出童稚的臉龐,臉上沾滿了淚痕。突然間,我發現自己問出這句話:「修恩,我能抱你一下嗎?」他點頭表示同意。法警示意我走向犯人,我走到修恩身邊,用手環抱他的肩頭。他簡直在我的肩膀上融化了。那是他長久以來,第一次從外人身上獲得憐憫。我站在那裡抱著他,感覺怒意與仇恨都破碎了。

話雖如此,接著從我嘴裡說出來的話讓每個人都吃了一驚,連我也嚇了一跳:「修恩,我原諒你做的這件錯事。」我們的眼神互相接觸了片刻。「我寧願我的羅比不在人間,也不願意他去坐牢。我會每天為你禱告。」

我請修恩和我保持聯絡,接著法警帶我走出辦公室。不久後,修恩去坐牢,開始服刑。對此我並不感到欣慰。羅比不在了,沒有刑期能夠喚得回他,但這裡還有一個毀了前途的孩子。

他的父母說不想和他有任何牽扯,所以我和修恩開始通信。他服刑的前5年,我是他唯一的訪客。五年前,修恩轉到另一間監獄,那裡的典獄長不許受害者的家人探訪,但我們仍時常寫信。

有些人不了解我怎麼能這麼做,但我已經學會寬恕不代表赦免。我相信那天我在法官辦公室裡感受到的憐憫,是神的恩賜。我知道如果我沒有原諒殺我兒子的兇手,我也不可能療癒那深邃陰暗之處,因為仇恨與復仇嵌入了我的心和靈。寬恕釋放了我,讓我得到繼續生活所需的平靜,最終也接受了羅比的死。

從那時候起,我就透過我的教會,成了史蒂芬教會的神職人員,那是非專業的神職人員。我以傾聽或單純的陪伴,幫助人度過生命中的危機或損失。其條件非常寬鬆,只需要委身和憐憫,自從那天我原諒了殺我兒子的兇手,我就發現我的心中充滿了這兩種特質。

我已經學會:人緊抓著怒氣或憎恨,只會傷害自己。現在,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感到真正的平靜和幸福。

仇恨與報復帶不回我的兒子羅比,但修恩也是別人的兒子。仇恨必須止息。還有什麼地方比從我這裡開始更好?

為何要寬恕?

我們鮮少像瑪麗一樣面臨這麼心痛的經驗,但也正因為如此,我選擇放入她的故事。如果瑪麗能原諒殺害她兒子的兇手,那麼或許我們也能原諒枉待我們的人

為什麼寬恕會這麼難?以下有5個主要原因。這些理由聽來是否很熟悉呢?

1. 我們以為寬恕代表接受不對的行為。
2. 我們以為寬恕代表就得讓那個人回到我們的生命。
3. 我們以為對那個人懷恨,可以給我們某種控制、權力或力量感。
4. 我們覺得如果寬恕,便可能會再度受傷。
5. 我們想要懲罰作惡的人。

但結果都不是這麼回事。寬恕無關乎被寬恕的人,而是你送給自己的禮物,能讓你的心不再收縮。寬恕時,你會釋放留在心中怨毒的恨意與怨氣,最後釋放自己自由,繼續生活下去。有個著名的藏傳佛教僧侶的故事,完美闡述了這個論點:

兩個西藏僧侶從監獄被釋放出來,幾年後他們相見。這兩人在獄中都曾遭受過刑求。

第一個僧侶問道:「你原諒他們了嗎?」
第二個僧侶回答:「我絕不會原諒他們!休想!」
「這樣,」第一個僧侶說,「看來你還沒有出獄。」

記得這句話也有幫助:寬恕不是對發生的事一筆勾消,也不是讓惡人逍遙法外。奧茲維辛集中營中的倖存人伊娃.寇爾(Eva Kor)公開寬恕了納粹,他們殺害她的家人,拿她和雙胞胎姊妹作為醫學活體實驗的對象。伊娃的寬恕之舉不代表接受納粹的行為,而是減輕她長久以來背負的痛苦與仇恨的重擔。她提到這次的寬恕:

我身上的每個纖維都相信,人人都有權利不帶著過去的痛苦而活。對多數人而言,寬恕有一個很大的障礙,因為社會的期望是報復……我們需要尊榮受害人,但我一直想知道,難道我死去的親友要我帶著痛苦與仇恨,直到我嚥下最後一口氣嗎?

……我是為自己而做。寬恕只是自我治療和自我強化的行為。我把它稱為仙丹。這種藥免費、有效,也沒有副作用。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時報出版《快樂,不用理由:練習‧七個由內而生的快樂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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