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喜歡抽菸嗎？我實在是很不喜歡菸味。除了自己絕對不抽之外，光是有人在我周遭抽菸，就會覺得很痛苦。要是走進了可吸菸的餐廳，更是會打從心底難以忍受。看到街上菸蒂丟得到處都是，也會覺得很煩。
除了菸之外，我也很討厭西瓜和吐司麵包。因為我實在搞不懂為什麼吃西瓜得要那麼辛苦地挑除西瓜籽，吐司麵包則是會吸走我嘴裡的水分。然而，如果我不喜歡西瓜和吐司麵包，我只要不吃就好；朋友在我面前吃，我也不會覺得不舒服，但菸可就不一樣了。如果一起聚餐的朋友說要「飯後一根菸」，接著就開始在我眼前吞雲吐霧起來的話，不抽菸的我會覺得很臭、很噁心，美食帶來的滿足也因而蕩然無存。
像這種「只要消費或生產該項財貨，就會影響周遭眾人」的特性，經濟學稱之為外部性（Externality）。如果是造成壞的影響，我們就稱之為「負的外部性」；若是好事，我們就稱之為「正的外部性」，而香菸就是會製造「負的外部性」（二手菸）的一種財貨。
除了菸之外，我們還可以想到很多具「負的外部性」的財貨。比方說樂器應該也算，如果是樂音悠揚的演奏，那還另當別論；要是差勁拙劣的練習聲響不斷地從公寓鄰戶傳來，應該會讓人覺得不堪其擾吧！1974年，日本神奈川縣就曾發生過一起「鋼琴噪音殺人案」；還有，在擠滿乘客的列車裡，被迫聽見別人耳機裡流竄出來的噪音，其實也很惱人。
此外，汽車也有「負的外部性」，它會排放廢氣，還有可能引發車禍，這些都是個人消費行為會產生的外部性。廠商的生產活動也會產生「負的外部性」，例如工廠飄出有害氣體或噪音等公害或環境汙染。近來還有電力公司設置大型太陽能發電設施，導致周邊環境惡化；或廢棄物掩埋業者處理不當，引發土石流等問題。
經濟學很少分析「正的外部性」，但我在這裡還是舉幾個實際的例子：比方說「車站前那條路新開一家花店，讓街頭的氣氛變明亮了」、「托兒所小朋友每天早上散步的模樣，實在可愛極了」等。另外，「接種傳染病的疫苗」其實也是一種正的外部性，因為這提升了整個社會的安全性。
外部性與租稅：一旦課稅，就減產！
如果我們把「菸」這種會散布「負的外部性」的財貨，完全交由市場機制處理，就會變成一個大麻煩。因為廠商不會考慮到自家商品會產生「負的外部性」而決定減產。所謂企業，就是為了追求利益才生產財貨並供應到市場的機構，大部分企業對於塑造更美好的社會並不感興趣。
沒有任何一家樂器製造商，會因為以下理由而減產：「不能讓我們的產品成為擾鄰因子，既然如此，那就稍微減產吧」很少有企業會這麼說吧，或是「為減少車禍死亡率，本公司決定將汽車產量減半」會這樣說的汽車製造商才奇怪吧，媒體上經常播放諸如此類的廣告：「請留意抽菸禮儀」卻從來沒有播放以下廣告：「想想你吐出的二手菸給旁人帶來了多少困擾？戒菸吧」
一般公司更重視股東權益和員工生計，所以不會主動選擇那些對自家生意不利的行為。因此，那些對社會有害的財貨，只要任由市場來分配，就會有人繼續大量生產、大量消費。當世界上充斥著「負的外部性」時，就會讓非吸菸者極度不悅。為避免事態發展到這一步，政府會出手干預市場—也就是透過租稅政策，來抑制業者生產具「負的生產性」的財貨。
舉例來說，如果政府要求菸品公司：「每生產1包菸品，就要繳300日圓的稅。」菸品公司必定會選擇減產。政府也可以要求癮君子：「每購買1包菸品，就要繳300日圓的稅。」不論哪一種做法，都會減少菸品的流通量。也就是說，只要政府巧妙運用「租稅」這項工具，就能抑制社會上不樂見的財貨，降低流通量。
從價、從量稅：不同的課稅基準
我們來實際調查一下，菸品在日本究竟會被課徵哪些稅？日本所謂的「菸稅」，有繳納到國庫的「國菸稅」、繳交給都道府縣等地方政府的「道府縣菸稅」，還有繳付給市村町的「市村町菸稅」等3種。另外，還有為了稍微填補政府財政赤字缺口，所開徵的國稅「菸品特別稅」。這些稅賦的稅額，都不是依菸品的售價訂定，而是以每千支為單位來計算。若一盒菸有20支，則應徵稅額約為300日圓。也就是說，一盒售價500日圓的菸品，定價當中有一半以上都要用來繳稅，稅率相當驚人。
像菸稅這種不論售價高低，皆依數量來課徵的稅賦，我們稱之為從量稅（specific tax）。除了菸稅之外，酒稅也是一種從量稅。比方說在日本，啤酒約每375毫升，要課徵70日圓，發泡酒則課徵約40日圓（2021年稅額）。而一罐啤酒售價約為250日圓，發泡酒則約200日圓，相形之下，菸稅比酒稅更重。
「揮發油稅」也是一種從量稅，這是日本對汽油等油品所課徵的稅賦。2021年，汽油平均每公升會被課徵約50日圓的暫定稅額。就在我撰寫這份稿件的當下，汽油價格（普通汽油，regular gasoline）是每公升147日圓。所以，菸稅即使和揮發油稅相比，稅率仍相對高了許多。
順帶一提，另一種與從量稅不同的課稅形式，我們稱之為「從價稅」（ad valorem tax），也就是依售價課徵一定比率的稅額，例如「售價的10％」等。從價稅最具代表性的例子，就是各位都很熟悉的消費稅。最後，還有另一種無關數量或價格，凡是生產特定財貨的廠商，都必須統一繳交固定稅額的定額稅（lump sum tax）。
在上述這些五花八門的課稅方式當中，最基本、也最容易分析的，就是從量稅。本書僅就從量稅進行說明，但其實同樣的結論套用在從價稅上，幾乎也都成立，只有一些細節會稍微不同。
作者介紹｜田中久稔
出生於1974年，畢業於威斯康辛大學麥迪遜分校，獲得博士學位。自2008年起擔任早稻田大學政治經濟學院副教授，專長領域為數理經濟學和計量經濟學，著有《経済数学入門の入門》（岩波新書）、《計量経済学のための数学》（日本評論社）等書籍。
本文／圖經授權轉載自野人《早稻田大學最有趣的經濟學聊天課》（原標題：菸、酒、汽車……那些會殃及他人的財貨）
責任編輯／李艾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