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歷史作家余杰提到，想了解抗戰史，應該要去讀一本被中美兩國同時封殺的禁書《敗走千里》。本書作者陳登元自幼留日，返鄉後親身參與過抗日戰爭，他將軍旅生涯中殘酷的所見所聞，透過書中主角「陳子明」之口，道出被隱藏的真相……
老兵們津津有味的分享出任務途中闖入民宅、強姦婦女的「快活」，讓陳子明不忍聽聞。中國的愛國者們義憤填膺的聲討日軍強姦中國婦女，這當然沒有錯；但是，他們從來不提及中國軍隊強姦本國婦女的惡行──被外國軍隊強姦是羞辱，被本國軍隊強姦則是勞軍，這是舉世無雙的中國式邏輯。
隨著在軍中的閱歷加深，陳子明逐漸明白，戰爭的本質是從事掠奪的買賣，軍隊的本質就是幹這行買賣的匪賊集團裡，最有望得到成效的一支人馬。因為軍餉被上級貪汙，兵士拿不到足額酬勞，「掠奪很自然成為他們的合理酬勞。這是當兵的人應得的獎賞」。他們所有人，只相當於「後方某將領擁有的私兵」罷了。因此，對他們來說，「戰爭是做買賣，一場戰役過後展開的掠奪是獲取報酬的唯一機會」。強姦本國女子，也算是作戰的「福利」之一。難怪中國老百姓並不把國共兩黨軍隊以及大小軍閥當作「自己人」看待，比起日軍，他們更害怕本國軍隊。
中國軍隊對本國民眾跟外國侵略軍一樣殘忍，甚至有過之。從民心向背就可看得清清楚楚：抗戰期間，無論是國軍還是共軍，並未得到本國民眾真心的支持和擁護。一般老百姓，只能被動的西瓜偎大邊。在淞滬戰場上，國軍紀律蕩然，殺人放火強姦，民眾並不支持本國軍隊，致使國軍在本土作戰的優勢完全喪失。國軍師長宋希濂將軍在回憶錄中承認：「我們軍隊開到之後，能幫助我們的老百姓都逃走了，留下的都是漢奸。」、「漢奸他們不光是破壞我們的交通，放信號，還把我們的軍情報告給敵人，作敵人的嚮導，替敵人拉夫。漢奸之多如蟻，每天殺也殺不完。」他說的是真相，但他掩蓋了是國軍先對人民不仁，人民才對國軍不義。
日本歷史學家半藤一利在《昭和史》中記載：
1940年，河北省無極縣的郊外，有個地方叫東陽村。當地的村民組織起自衛團，為了不想給中國軍隊或日本軍增加負擔，決定靠自己的力量保衛村莊。日本軍的某個中隊向該村進擊，中隊長和自衛團團長談判，保證日本軍絕不做不法的事情，因此感情變得很好，當受到中共軍攻擊時，自衛團和日本軍便一起追擊。這個村子與附近的村莊，都與日本軍一團和氣，事實上關係非常良好。但自從這個中隊調走以後，來的卻是個紀律不良的中隊，不久便背叛了自衛團，這次倒過來，自衛團和中共軍聯手將日本軍趕了出去。
村民首先考慮的是自保，沒有國家意識，更無意識型態的考量。此種真實情況，在國民黨和共產黨的官方歷史中不可能有所記載。不過，《陳誠先生回憶錄．抗日戰爭》中對國軍「軍紀廢弛已極」導致民眾自發對抗國軍的情形有如下之描述：
河南民間早就有「寧願敵軍燒殺，不願國軍駐紮」的口號，雖不免過甚其詞，但軍隊紀律的敗壞，實在也是無容為諱的事實。湯副長官不能以身作則，又個性太強，上行下效，往往相率蒙蔽，不敢舉發。伊川、嵩縣、登封遭八十五軍洗劫極慘。十三軍之於密縣、禹城，預八師之於盧氏，四十軍之於木洞溝亦復如是。長官部特務團隨長官部行動，亦到處雞犬不留。軍民之間儼如仇敵，戰事進行中，軍隊不能獲得民眾協助，自屬當然。而各地身任鄉鎮保甲長或自衛隊長等之土劣惡霸，且有乘機劫殺零星部隊及予以繳械之事。
國民與本國軍隊為敵，這是現代國家在對外戰爭中罕見的情形。又據《第一戰區中原會戰之檢討》中記載：
此次會戰（即一九四四年豫中會戰）期間，所意想不到之特殊現象，即豫西山地民眾到處截擊軍隊，無論槍支彈藥，在所必取，雖高射炮、無線電臺等，亦均予截留。甚至圍擊我部隊，槍殺我官兵，亦時有所聞。尤以軍隊到處，保、甲、鄉長逃避一空，同時，並將倉庫存糧搶走，形成空室清野，使我官兵有數日不得一餐者。一方面固由於絕對少數不肖士兵不守紀律，擾及閭裡，而行政缺乏基礎，未能配合軍事，實為主因。其結果各部隊於轉進時，所受民眾截擊之損失，殆較重於作戰之損失，言之殊為痛心。
有關紀錄和回憶刻意迴避國軍官兵姦淫本國良家婦女的暴行，實際上這是戰爭中的普遍現象。後來，為了防止官兵侵犯良家婦女，國軍開始設置隨軍妓女制度。《敗走千里》中記載，上級司令部特意安排一群妙齡女郎到前線勞軍，帶隊的女子對兵士們說：「各位，振作些。小女這就來慰勞各位的勞苦，小女還有夥伴們，在後方五公里的村落待命，為各位奉獻一切。」她就是婦女慰勞隊的領隊李芙蓉──國軍使用的「慰勞」一詞，比日軍使用的「慰安」一詞更隱蔽和曖昧。很快，李芙蓉就與龐勳、王祥謙以及陳子明等三人玩起「四角戀愛」──這種戰爭時期的男歡女愛，只是暫忘死亡威脅的救命稻草，算不上傾城之戀，甚至比霍亂時期的愛情還要脆弱與虛無。
這一幕場景，讓人想起臺灣電影《軍中樂園》，以及我在金門「特約茶室展示館」看到的血淚斑斑的史料。國軍並不是敗退臺灣之後才建立起隨軍妓女制度，早在抗戰期間甚至北伐期間就有了雛形。此一用女人刺激軍心的模式，在中國歷史中源遠流長。戰爭中的慰安婦或慰勞婦，不管女性是被擄掠、被強迫的，還是遭到欺騙而自願選擇的，都是對人權的粗暴侵犯和踐踏，政府和軍隊都應受到批判和譴責。這是戰爭中附帶的罪惡，即便在戰爭中作為受害者或被侵略者的一方，也不能對此加以掩蓋和遺忘。
作者介紹│ 余杰
多次入選「最具影響力的百名華人公共知識分子」名單，並獲頒「湯清基督教文藝獎」、「亞洲出版協會最佳評論獎」、「公民勇氣獎」等獎項。在近現代史領域著有《顛倒的民國：台灣與中國都不提起的近現在史》（大是文化出版）、《彷徨英雄路：轉型時代知識分子的心靈史》、《1927：民國之死》、《1927：共和崩潰》等力作，深受歷史學家余英時院士、張灝院士等肯定。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大是文化《暗黑民國史：兩岸歷史課本刻意迴避的空白30年》
責任編輯/潘渝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