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歐洲之門:《邊境人生》選摘(1)

2019-02-21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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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指出,數年來,在「歐洲堡壘」不斷關閉邊疆的情況下,地中海頓時成為歐洲的墳場,而蘭佩杜沙島無疑位處其中。(美聯社)

作者指出,數年來,在「歐洲堡壘」不斷關閉邊疆的情況下,地中海頓時成為歐洲的墳場,而蘭佩杜沙島無疑位處其中。(美聯社)

午夜上了船後,實在身心俱疲,儘管這個十月的夜晚,海上還算相對平靜,但我幾乎沒怎麼睡。躺在三張塑膠椅排成的床榻上, 手被夾在中間的感覺讓人無法入眠。相鄰的休息室,幾個當地乘客用大螢幕觀看翻譯成義大利語的《X 音素》。我們預計天亮後抵達, 而我分分秒秒都在倒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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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輪在十三平方公里大的蘭佩杜沙島海邊靠岸,這座島寸草不生,除了米蘭還有來自北義大利其他地區的假日遊客把這裡當作廉價的旅遊景點以外,沒什麼開發。我和同伴戴夫下船後看到的第一個畫面,是一群剛下救難船的移民,在港口碼頭擠成一堆,各自蜷在毛毯裡,等著被轉置到難民收容中心,也就是所謂的「歡迎中心」(Centro Accoglienza)。住在該處的移民簡稱為「營區」。

等待巴士的歐洲難民(美聯社)
等待巴士的歐洲難民。(美聯社)

這個景象說明了蘭佩杜沙島的另一個面向。數十年來,島上主要收入一直是觀光產業,但只要待在這裡半天,就能察覺度假觀光不過是島嶼的其中一面。米蘭來的遊客在索然無趣的羅馬街(Via Roma)上吃著庫司庫司(couscous)當晚餐、逛紀念品店,光顧大敲竹槓的餐廳,或是忙著抓住假期尾聲,在海灘上盡情享受燦爛陽光; 值此同時,附近海域一天就有近千名難民獲救,其中有些人會被送來這裡的營區。

上島後不久,我遇到四個亞裔面孔的青少年,他們踩著夾腳拖, 站在孟加拉手機零件攤販附近,這種攤販在羅馬街上尋常可見。他們貌似只是到處看看,但又透露出些許不安。我猜,他們可能初來乍到,所以決定上前攀談。他們看起來不怎麼怕生,馬上就打開話匣子。其中有三人似乎非常親近,而其中一位告訴我,他們來自孟加拉的偏鄉,一個叫加德(Jaldhup)的村落。

「我們現在待在營區裡。」稚氣未脫的他笑道,露出一口白牙, 看上去約莫十五歲,另外兩人也差不了多少。我問他們怎麼會流落此地?

「我們的村子很窮,我們也非常窮。」他講話時頗有自信,語氣像在跟村裡的某個阿姨聊天。「『我們家』的農耕收入非常少, 妳知道的,所以爸媽決定把我們送出去工作。」他說他今年十六歲, 名叫札希德。站在他旁邊的害羞男孩跟他同年,叫阿西夫,互稱表親。但後來他們告訴我,其實他們之間並無血緣關係。「表親」一詞只是用於稱呼與自己或家人親近的對象。名叫賽伊德的男孩站在旁邊,他比另外兩人年長一歲,是他們最親近的好友。三人之中, 札希德的英文說得最好,自然而然就替其他人說起他們的故事。

「那些安排我們『出國』的人跑到村子裡來,尋找像我們爸媽那樣的人。他們知道這村子有多窮,所以想『招募』我們出國,而他們總是鎖定我們這種年輕人。那些人找上爸媽,他們也希望我們出去賺錢養家,於是賣掉牲畜、土地,幫每個人付五千歐元(約新臺幣十八萬元),才得以將我們送出國,偷渡到利比亞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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