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偉格vs蘇偉貞:在書寫的終結宣告之後,再之後──

2015-10-18 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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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微處,只能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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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偉貞與童偉格對談寫作與時間。
蘇偉貞與童偉格對談寫作與時間。

童偉格:老師想用最簡潔,最從容的辦法,去解開一個猜想,關於這個他不在了之後的時空的猜想。

這也許是個悖論:他是動態猜想不變的參照,但是他不在了。

那是不是可以說:相對於《時光隊伍》對那將臨之死,從遠至近的緩步確知,對作者而言,在「後《時光隊伍》」的這些篇章裡,寫作才真正進入一個關於傷逝的,更靜謐的傷停時間?

而這寫作(或您說的「解題的過程」)的具體難度似乎是:怎樣在一個他已不存在了的世界裡「銘刻」他?

蘇偉貞:是啊,一道看起來多簡單的公式,卻讓人解破頭。

沒有比死亡更普遍的事了,我自己也沒料到,對於死亡的反應這麼的緩慢,(不是遲鈍,就是緩慢)以致於要好長時間,我才能確定「他不在了」,這種傷逝之延異怪現象,我也不解。

所以,不是「更靜謐的傷停時間」,是「更視覺暫留的死亡時間」,所以,方生方死。無解的猜想題。

因此,每一個寫小說的人,我認為,都有這樣一道猜想題,任何猜想,譬如,我其實想請問,你會不會擔心情節重複?你也說在第一本書裡面就寫完了(笑)。

(童:呵呵,因為那時我沒想到要寫第二本書。我把能寫想寫的,都寫進《王考》了。情節重複我會擔心,我更擔心的,是自己對小說這事的思考重複。)

在拆解的過程,就像剛剛說的,光是要生活在這裡就已經感到精疲力竭了。

啊,一直偷用你小說裡的句子(笑),因此,看似「此仍在」,可怎麼去捕捉、銘刻一個他真實已不存在了的世界?

如何嵌進那個既動且靜的「旋轉門」猜想裡。

也許,可舉例,小說家朱西甯過世之後,同業女兒天心快手快腳的寫了《漫遊者》,天文隔了多年後才寫出《巫言》,天文說這是父親離開世界後留下來的禮物。

《巫言》寫貼近生活的「實」況,寫父親在和不在之後的時間所發生的事情,簡言之,寫日常生活,一個靜態的表面時間。但天心的《漫遊者》不斷地漫遊、移動。

二書動靜相嵌,如珍珠母貝錶面與鏤空藍寶石機芯,一起形成立體時間。

旋轉門出現了,二者書寫在這時間的旋轉門關卡中既靜且動,繞轉,而她們懷念悼亡的對象都是不在的父親。

我要做的,也不能說是這兩者的總和,但我想傳達這樣既靜且動的表述。

童偉格:如果從本體論的再製延伸去談,這些篇章好像在證明(也許一個更好的詞是「驗算」)一件事:如果生命是一個維度,那死亡可能只是另一個維度,也許,基本上,是前一個維度的某種鏡像。

這麼說來,有一種書寫,我們比較淺白通識地,把它稱為「悼亡書寫」,然而,這指稱法只說明了最表面可見的維度混淆。

事實上,這種書寫所追求的深切混淆,是層層再製的再製,鏡像的鏡像,直到終究,不存在的被以特別的形式,重新寫入已不在場的存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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