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天專欄:信心崩盤的明天過後

2015-08-27 1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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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芻議後來成為正式的立法草案,但過程非常波折。仍對金融危機心悸猶存的民眾與西南各州的商界,很難接受一部由紐約銀行家在密室中設計的中央銀行法案。並在國會幾經激烈聽證與辯論後,於1913年12月正式通過,聯邦儲備系統正式成立,成為自第一合眾國銀行(1791-1811)與第二合眾銀行(1816-1836)之後,合眾國史上第三個中央銀行,迄今屹立不搖。在傑奇島參與密會的Benjamin Strong,是當年信孚(Bankers Trust)的二把手,後來榮任聯邦儲備銀行紐約分行首任行長。因為聯儲紐約分行是聯儲會諸行長之首(The First Among Equals),又是常任理事,加上1913年聯儲局法案對理事會的中央領導權限留有曖昧空間,使Strong成為聯儲體系事實上的總裁,並在1920年代大力推動公開市場操作(open market operation)來調和經濟鼎鼐,開啟央行直接干預資本市場謀求經濟增長與價格穩定之濫觴,說Strong為當代中央銀行家之始祖,實不為過。經濟學家Charles Kindleberger曾設想,如果Strong沒在1928年病逝,1929年開始的全球大蕭條或許不會那麼慘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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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圖:1914年聯邦儲備理事會首屆成員,右圖:Benjamin Strong。(維基百科)
左圖:1914年聯邦儲備理事會首屆成員,右圖:Benjamin Strong。(維基百科)

1929年之後人類又經歷了數十次金融危機,每次危機之中都有一雙看不見的央行之手,干預手法有時細膩,有時粗暴,但隨著危機爆發愈發頻繁,震幅更加強烈,央行之手似乎成為市場仰望的上帝之手,Strong在天之靈,或許會欣見其參與創建的聯邦儲備系統,影響力居然能如此巨大。在美元霸權體系中,聯儲會幾乎等於無上權威,但這個權威是否用在對的地方?過去六年來全球量化寬鬆政策的核心目標基本上是降低融資成本,以利金融體系降低槓桿,刺激投資與消費,讓工資與物價上漲來逐步化解債務沈屙。目前看來,這套干預手法雖然成功讓全球經濟再次出現成長的新芽,但卻造成資產價格暴漲與金融體系與實體經濟「脫鉤」的兩極分化等惡性副作用。鉅額資金在全球市場中進出,製造了繁榮的假象。企圖吸引長期資本進入實業的努力,往往被短期誘因抵銷。當投資人思考的是如何利用有梗的新創公司圈錢套利,而不是切實的研發創新,當資本市場為了「穩定」(通常指既得利益)與「安全」(通常意指金融掮客與技術官僚的工作保障)而接受超低甚至負利率的回報率來持有公債,甚至為了爭取超額利潤而使用高槓桿金融工具來炒作時,崩盤是不可避免的。

物極通常必反,否極卻不一定泰來。崩盤之後有明天,但明天過後卻不一定有詩和遠方。關鍵是時間差。在金融超限戰的世界裡,閃崩的速度遠遠超過人類的應變速度。如果金融體系不能痛定思痛,從根本上對症下藥,只想繼續維穩。不願求新求變,那麼下一次出現閃崩時,目前高度連結的金融體系就算挺得住(也必須挺住)沈重的賣壓與潛在的平倉贖回潮,極度受驚而脆弱的金融體系如果仍然在老觀念中用老方法紓困,又能持續多久?1907年有JP Morgan,1997年/2000年有Greenspan,2008/09年有Bernanke,2015年有Yellen,下次呢?

或許正如黑心交易員出身的執行長John所言,幾家歡樂幾家愁是金融投機亙古不變的規律,也許輸贏的分佈比率無法操之在我,但能否讓投機與非投機的金融活動能夠真正出現分離?基於最先進密碼技術的數位貨幣與公開帳簿,是人類透過金融體系組織社會調動資源的範式轉移。如果人類無法有效進化出化解投機衝動的自我防禦機制,或許應該考慮不只是讓混業經營的金融機構分拆,不再大到不能倒,更應該在既有金融體系以外組建一個平行的價值交換網絡,讓金融回歸促進實業的本質。比特幣的出現,已經證明了這樣的一個替代方案已經存在,而且完全有可能高效低廉的運作。如果這是眾多全球金融機構佈局區塊鏈技術的終局想像,那麼比特幣的價格,不可限量。

*作者為金融市場觀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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