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看懂》消防員為何這麼生氣?從敬鵬到明揚大火18人殉職,他們的權益進步了嗎?

2024-03-08 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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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政院2018年敬鵬大火後承諾修正「公務人員安全及衛生防護辦法」,然而6年至今未實現。圖為消促會2023年舉行凱道夜宿活動,民眾於殉職消防人員的頭盔前點燭哀悼。(資料照,蔡親傑攝)

行政院2018年敬鵬大火後承諾修正「公務人員安全及衛生防護辦法」,然而6年至今未實現。圖為消促會2023年舉行凱道夜宿活動,民眾於殉職消防人員的頭盔前點燭哀悼。(資料照,蔡親傑攝)

民眾黨立委黃國昌6日在立法院司法及法制委員會對行政院人事長蘇俊榮進行質詢時,痛批政府對於提升消防職安修法進度牛步,並指出基層消防員去(2023)年原本要上凱道陳抗,卻因誤信行政院副院長鄭文燦,最終取消抗議,現在非常後悔。究竟基層消防員為何這麼生氣?他們的訴求為何?對於第一線人員心聲及消防員數度在救火過程中死亡,政府的回應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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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桃園新屋到屏東明揚,多少消防員因工殉職?

2015年,桃園市新屋區新屋保齡球館發生大火,導致6名消防員殉職,根據報導指出,該棟建築為20年違建,等級本為30日內必須拆除的「A1-A4」等級,結果卻被塗改為「非供公眾使用」的A7級或「無立即拆除必要」的B級,在事發前的28次安檢中,僅有1次未過關。

新屋大火連帶燒出了公務體系輕縱、營利事業無視法律等問題,也加速了消防員維護權益的決心,2016年12月,在時任桃園市議員王浩宇協助下,消防員工作權益促進會舉辦「桃園市消防員工時制度」公聽會,首度對於消防員執勤辦法與合理工時做討論。

2018年4月28日,桃園市敬鵬工業平鎮廠發生大火。廠房內大量柴油及腐蝕性化學物質,最終造成6名消防員殉職、1名重傷。事發後消促會將目標指向《消防法》,希望透過中央修法,讓現場消防人員在面臨缺乏救災資訊、資源等現場必要條件情況下,得以安全為由不進入火場,避免再有消防人員殉職。當時擔任行政院副人事長的蘇俊榮在立法院接受立委黃國昌質詢時,曾承諾將盡速協調《公務人員安全及衛生防護辦法》。

20180917-敬鵬大火奪6名消防員性命,消防員工作權益促進會與時代力量黨團17日在立法院群賢樓前召開記者會,聯合推動《災害防救法》、《消防法》修法。圖為時代力量立委徐永明。(謝孟穎攝)
敬鵬大火奪6名消防員性命,消促會與時代力量黨團為此在立法院群賢樓前召開記者會,聯合推動《災害防救法》、《消防法》修法。圖為前時代力量立委徐永明。(資料照,謝孟穎攝)

2019年10月3日,台中市大雅區鐵皮屋違章工廠大火,2名消防員殉職;同月29日,立法院在諸多關注與壓力下,通過《消防法》部分條文修正草案,包括增修退避權、調查權以及資訊權等相關內容。

2023年9月22日,屏東明揚國際科技工廠發生火災,4名消防員殉職,從2015年桃園新屋大火到2023年明揚大火,短短不到10年內,4場大火帶走18位消防員的生命,燒出了《消防法》仍在補破網、災害現場管理人未履行資訊義務的現實;也突顯出了災害現場管理者未屢行資訊義務、消防員裝備與指揮缺失等問題。

20230923-明揚國際公司屏東工廠22日發生火警爆炸意外,圖為空拍畫面。(屏東縣政府提供)
2023年9月,屏東明揚國際公司工廠發生火警爆炸意外,4名消防員因公殉職。(資料照,屏東縣政府提供)

明揚大火後,政府態度是什麼?消防員滿意嗎?

明揚大火後,消促會9月29日至行政院抗議,提出修正《消防法》第43-1條、《毒性及關注化學物質管理法》第30條,希望對工廠管理人未依法提供救災協助或相關資訊,導致消防員受傷或殉職,以及未確實執行化學物品申報與登錄等行為課以刑責,同時消防員應適用《工會法》以保障勞動3權。

對於消促會喊出顧職安、要公安、組工會3大訴求。行政院副院長鄭文燦則在10月12日召開「強化消防安全管理機制政策諮商會議」,不過行政院提出的修法版本,卻被消促會痛批不僅不顧基層意見,行政院所提出的工輔法及消防法修法草案更直接跳票;總統當選人賴清德對於3項消防改革訴求不僅完全沒有與基層團體溝通,更直接把行政院回應複製貼上,背離基層消防員的訴求。

20240307-消促會2023年12月21日在民進黨競總前痛批民進黨擺爛、忽視消防,怒嗆總統候選人賴清德跳票「放狗屁、賴皮鬼、還有臉出來選總統」。(取自搶救消防員臉書)
2023年12月21日,多名消防員聚集在民進黨競總前,痛批民進黨擺爛、忽視消防員權益。(資料照,取自搶救消防員臉書)

消促會指出,行政院針對公安部分將採取「化學物品全流程管理(含販賣儲存)、動態更新、廠區及物質危險標示等均應納入檢討精進,讓化學雲系統有效提供消防救災」,然而不僅經濟部未對於現行工廠危險物品申報不實狀況與缺乏化學物品流程申報管理,提出有效監督管理方案,目前環境部也未針對化學雲系統提出相關的實質改善方案。

消促會接著指出,10月30日消促會會參與消防法研商會議時,消防署明確答應「若設備不合格『應』勒令停工」,然而行政院草案卻仍維持原「得勒令停工」條文,將法條維持在原本寬鬆的停工裁量,罔顧消防員性命;《工輔法》草案對於未依法申報危險物品之工廠僅提高罰鍰至500萬,對於明揚國際這類營業額是10億以上之大企業根本不痛不癢,且違背納入刑責之承諾。

此外,行政院10月12日曾針對提升消防員職業安全機制,提出3個方向,包括納入職安法規範、公務人員保障法內增訂消防職業安全專章,以及消防職業安全衛生納入消防法修正;最後卻在11月30日行政院院會後記者會表示僅有納入消防法方案。

消促會批評,勞動部職安署稱「消防人員基於親臨火場救災,與一般退避阻卻災害之責相違背,也就是說消防員工作跟職安法適用的勞工應該規避風險有相違背的狀況,因此不適用職業安全衛生法」,卻完全忽視機場消防隊、六輕廠區消防隊、甚至是運鈔保全等會面對危險的勞工同樣受到職業安全衛生法保障,難道勞動部對於消防員的職業安全不聞不問?

消防員要求的工會權,和《公務人員協會法》差在哪?

針對行政院2023年10月26日通過《公務人員協會法》部分條文修正草案,開放警、消、醫事人員可組專屬特種協會,消促會則痛批銓敘部及人事行政總處根本搞不清楚「工會」和「公務人員協會」是完全不同的東西,工會只要30人即可發起,但公務人員協會法修法草案第11條卻要求400人才得創立,無疑是歧視公務人員作為政府勞工團結的權利。

消促會質疑,草案第7條對於協商權的規定更是離譜,其中明文寫定與消防及災害防救等整體勤務執行安全事項不得提出協商,然而身為消防員卻不得對消防員的專業提出協商,行政院人事行政總處綜合規劃處處長周威廷這還敢有臉說是有很大程度的放寬?至於對於法律已有明文規定者也不得協商,但公務人員依法行政,今天倘若有惡法危害我們的權利,卻因為惡法亦法所以不得協商,那到底公務人員協會有甚麼用處?

消促會表示,《工會法》保障的勞動3權包括團結權、協商權、爭議權,提出勞資爭議調解、申請不當勞動行為裁決、罷工,都是爭議權的一部分,然而《公務人員協會法》在調處爭議部分相當模糊,不足以支持「對等協商」。

200240307-民眾黨立委黃國昌表示,行政院提出的特種公務人員協會存在許多問題,仍然無法保障消防員工會權。(取自比特王出任務YT頻道)
民眾黨立委黃國昌表示,行政院提出的特種公務人員協會存在許多問題,仍然無法保障消防員工會權。(資料照,取自比特王出任務YT頻道)

相隔6年幾乎「0進度」 消防員3大訴求還有漫漫長路

對於行政院人事行政總處仍未達成修正「公務人員安全及衛生防護辦法」的允諾,黃國昌質詢時指出,2018年桃園敬鵬大火後,他曾對於「公務人員安全及衛生防護辦法」是否修法進行質詢,時任副人事長的蘇俊榮當時承諾會加強一些需要改善的條文,但至今卻沒有實質進展。

黃國昌也提到,2023年國慶日之前,消防員本來決定國慶日要上凱道抗議,後來因為行政院副院長長召開會議,假意要修法。基層警消誤信鄭文燦,取消上凱道,結果行政院端出的菜單對於職安、組織工會毫無保障,行政院提出的特種公務人員協會仍存有籌組門檻過高、仍然沒有協商權、無法行使爭議權等問題,基層消防員並不買帳。

20240307-民眾黨立委黃國昌7日於司法法制委員會質詢。(顏麟宇攝)
民眾黨立委黃國昌(見圖)6日於司法法制委員會中提到,消防員本來決定國慶日要上凱道抗議,但因「誤信」行政院副院長鄭文燦才作罷。(資料照,顏麟宇攝)

對此,蘇俊榮只能表達歉意,並指出2023年12月12日鄭文燦有再找內政部、消防署開會,原本計劃有2個方向,一是在《消防法》裡強化職安辦法,另一是修改《職業安全衛生法》,但因消防員的其他考量而未能如願。

此外,軍公教員工待遇調整機制尚未法制化,軍公教員工待遇審議委員會無勞工代表。蘇俊榮表示法制化是目標,但目前執行上尚無窒礙難行之處;對於勞工代表,他「沒有反對」,但相關團體眾多,目前採變通做法,在委員會召開前,由教育部等單位找相關團體,先聽基層意見,彙整後再到委員會討論。

鄭文燦辦公室則表示,去年已召開專案會議,請內政部消防署、勞動部及考試院等機關共同研議保障消防員職業安全法至,重新檢視《消防法》、《職業安全衛生法》及《公務人員保障法》等法規,並強調消防署有責任保護消防員的職業安全,法制作業必須尋求更完善的方案,不會跳票,更沒有欺騙的問題。

2015年新屋大火燒出了公務體系輕縱、營利事業無視法律,進而造成消防人員在救災過程中殉職的情形,也激起了消防員爭取自身權益的決心。只是從新屋到敬鵬、再到屏東明揚大火,短短不到10年內近20名消防員因工殉職,相關法規也仍未有太大進展,消防員和顧職安、要公安、組工會3大訴求之間,似乎仍有好長一段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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