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國忠觀點：是否應有國家智庫？——兼論直接民主的改善

在正常的民主國家，軍隊不會干預政權的轉移，因為在「軍隊國家化」以後，軍隊的職責是對外，與國內的政權轉移無關。「智庫國家化」的想法只是將「軍隊國家化」的概念加以拓展。

在一個國家，勇可以用「軍隊的武力」來代表；智則可以用「智庫的腦力」來代表。倘若只有軍隊國家化而未將智庫國家化，則國家的軍事行動豈能智勇兼備？若仔細思考，當會覺得「智庫國家化」更重於「軍隊國家化」，因為國家智庫有如國家的大腦，對於國家的各種行動，包括軍事行動，都有決定性的影響。

有鑑於目前的智庫(think tank)都是政黨或大企業所有，並無國家智庫，筆者於2017年就將「聯邦智庫」的想法提供給母校---柏克萊加州大學，但似未見成效。當時曾建議：聯邦智庫的性質可比照美國聯準會，以專業、中立、不受政治干擾、而能為國家指引出較佳的方向為原則。

國家智庫的範圍

國家智庫可探討的重點包括：

國內問題：可探討「增進人民福祉的做法」（民主的目的）。包括經濟面的脫貧及均富政策，減少貪腐及利益輸送，也包括人文面的重視品格、建立正確的價值觀、注重精神面等，以提升人民的幸福感。

國際問題：可探討「互利共贏的做法」，包括經貿合作、減少國際戰爭、重視人類共同面臨之關鍵問題（例如全球暖化及極端氣候等）。此種「互利共贏」的原則遠較自私之資本主義所崇尚的「單贏」合理，也較合乎同理心。

科技的應用：科技本身是中性的，科技的應用在於人，人可使之發揮正或負的效果。例如核能可用於減緩全球暖化，也可用於核戰；又如AI（人工智慧）可幫助人類處理許多事務，也可被壞人用於為非作歹。而國家智庫應可促進科技的正面應用、抑制科技的負面效果。

經觀察，現代科技的長足進步只展現在便捷性及物質面，人的幸福感反而顯著倒退（無論長者或年輕的世代）！此現象與「增進人民福祉」的民主的目的背道。究其原因，應是現代人輕忽了人文面所致，包括品格、價值觀、歷史觀、做人道理以至政治制度等。

科技面與人文面的一項重要差別在於：科技面有明確的指標，因此「容易驗證及累加」；但人文面「不易驗證也無法累加」，只能靠個人的主觀去體認。國家智庫應可聚焦於重要的人文面，以增進人民的幸福感。

國家智庫的落實

值得強調的是：國家智庫的觀念雖極為合理，但不容易落實。因為無論是直接民主還是間接民主，國家領導者都有極大的決定權，而國家智庫將會限制領導者的權力。因此，國家領導者應有正面思考：國家智庫是幫助領導者做出正確決定的，不是限制領導者之權力的。

若有客觀的國家智庫，則蔡英文、澤倫斯基、川普、拜登等有「普選後獨裁」之實的領導者將會大幅改善其決策品質；而民進黨政府的去中國化政策是否恰當？當有更佳之答案。筆者深以為，哪一個國家若能率先成立客觀的國家智庫，將在人類文明的發展史上占有一席之地。 （相關報導： 風評：通膨太高、經濟太好，降息要再多等 ｜ 更多文章 ）

在中共一黨專政的間接民主下，黨的智庫就是國家智庫，因此中共的智庫不難以大局為重，以國家的高度來思考問題。以此觀之，中共在國家智庫上是有優勢的。但中共的國家智庫能否針對其國內、民族的問題提供適當解答，並由人類的角度來思考國際及科技問題，則尚待觀察。

國家智庫可發揮的國際功能

倘若每個主要國家都有國家智庫，則可由其國家智庫的代表參加聯合國的永續大會。相較於目前僅由各國政府派員參加，其優點包括：

①不受政權更替所影響：最明顯的反例是，美國參加了由聯合國主導，2016年11月才生效的巴黎協定，擬與其他國家一起對抗全球暖化及極端氣候。但川普總統甫於2017年初上任，就於該年6月宣布將退出巴黎協定。2021年1月拜登總統又簽署了行政命令重返巴黎協定。

②使聯合國較具代表性與遠見：國家智庫代表的是國家，不是當權的政府，因此代表性較高。此外，各國家智庫的主要任務之一原本就是要看得遠，要為人類的未來做考量，也會較具有地球村的意識與遠見。

③強化人類共通的永續事務：聯合國的主要任務之一是對人類共通的永續事務提出對策，包括全球暖化、極端氣候、生物多樣性、永續能源、人口膨脹及老化等。若能由各國的國家智庫代表參加，將可強化此方面的功能，為人類將面臨的問題尋找出路。

一些實例

以英國脫歐為例，英國人民在以選票決定脫歐之前若能有國家智庫，並以國家智庫所研究的利弊得失做為重要參考，就不會只用投票來決定國家的前途了！

台灣的公投也聲稱訴諸民意（與英國的脫歐相似）；但只用投票來決定重大議題的去向，應比不上投票前參考國家智庫的研究結果。

又如，倘若各國由國家智庫的代表參加聯合國永續大會，則人類對抗全球暖化、極端氣候等的行動應會更積極，各國的配合度也會更高。可想而知，此時美國將不會退出巴黎協定，德國及台灣也不會輕率地廢核！

國家智庫或可彌補直接民主的缺陷

在直接民主之下，所有合格的公民在大選時都有投票權；而間接民主的投票權則只限於少數族群。之所以將二者都稱為民主，是因為二者在投票時都是少數服從多數，合乎民主的精神。

筆者在風傳媒上已詳述直接民主與間接民主的差異，並列舉台、美、中的實例，可做為初步參考（註1）。國家智庫若將改善民主制度做為一項研究重點，當不難發現直接民主有不少重大缺陷，包括：

註1：風傳媒：劉國忠觀點：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試論直接民主與間接民主的差異（2024.02.10）

漠視民主的「目的」---以人民的福祉為主。以致選民只能在選舉當天做主（若遇選舉不公，選民連選舉當天都無法做主）。其他時候都是當選的領導者說了算，選民只能接受；理論上雖有制衡，但很難落實（因此筆者以「普選後的獨裁」稱之）。

選民、候選人及當選者都「不重視遠見」。因此，全球暖化、極端氣候及現代戰爭的根因（root cause）等均不在大選的議題中，當選的領導者自然也不會重視這些問題，更遑論改善？由台灣2024年及以前的大選，以及歷次的美國大選都可觀察到此現象。若說直接民主是導致人類自裁的慢性毒藥，當不是危言聳聽。

與間接民主相較，直接民主還有「僅注重形式，是平頭式的假平等」、「拒絕反貪腐」、「政策穩定性及效能不佳」等缺陷，不是一種好的政治制度。 （相關報導： 風評：通膨太高、經濟太好，降息要再多等 ｜ 更多文章 ）

直接民主雖有不少重大缺陷，但在許多國家已成為主流，在選民習慣了大選時的參與感與受重視感之後，此種趨勢恐難逆轉，而由國家智庫針對直接民主的缺陷提出改善之道應較為可行。

直接民主與間接民主的良性競爭

筆者認為，若能使「直接民主」與「間接民主」像運動競賽一樣具有良性競爭的特質，將使民主制度的發展更為健全。此種良性競爭遠勝於目前國家間的爭執，以及一觸即發的大戰。

然而，各國可否能接受此種良性競爭？可否建立能代表治理績效的指標？將是困難之處。國家智庫或許也能在此方面提供一些協助。

每個時代都會有重大問題，能知道這些問題的根本原因，並有解決問題的合理創見或機制，才能夠讓人類的文明更上層樓。成立國家智庫、建立直接民主與間接民主的良性競爭都包括在內。

結語

(1)「智庫國家化」的觀念只是將「軍隊國家化」加以拓展。但「智庫國家化」比「軍隊國家化」更重要，因為國家智庫有如國家的大腦，對國家的各種行動（不只軍事行動）都有決定性的影響。「智庫國家化」的觀念雖然非常合理，但並不容易落實。

(2)國家智庫的事務可分為三大類：國際事務應以和諧共處、實現地球村為目標（此點頗似孫中山先生所主張的「世界大同」）；國內事務以增進人民福祉，達到民主的目的為原則；科技的應用（例如核能及AI）與人類的福祉息息相關，而是否能多發揮其正面效果也有賴國家智庫的引導。

(3)科技有明確的指標且容易累加，故不難進步，與人文極不相同。但現代科技雖有長足進步，現代人的幸福感卻大幅倒退，此現象應是人文基礎不良所致。國家智庫也可在科技與人文的平衡上做一些貢獻。

(4)品格、價值觀、歷史觀、做人道理以至民主制度等人文面並非西方人的強項，此等項目上不宜以西方人馬首是瞻。直接民主雖有不少缺陷，但在西方人的主導下，已成為世界主流。國家智庫可針對直接民主之缺陷提出對策，並促成與間接民主的良性競爭，使民主的發展更為健全。 （相關報導： 風評：通膨太高、經濟太好，降息要再多等 ｜ 更多文章 ）

＊作者為國立清華大學核工學士及柏克萊加州大學材料碩士及博士，現已退休。退休前曾擔任中鋼公司主管，並常擔任「全國工業總會」環保法規的領頭羊，也曾擔任過其「環境與安全衛委員會」的副召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