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旅館樓下有5個房間。簡娥說:「我們旅館的總面積大約是30坪,隔壁是合作金庫,我的哥哥幫阿母經營。當時的房東是很位有名的地主。」
後來,因簡娥參加農民運動組合運動,當時的農組組長簡吉和台灣共產黨謝雪紅等幹部,都曾經在簡家旅館投宿;在那個年代算是小有名氣。
1944年下半年開始,臺灣進入「躲空襲警報的緊張時期」,1945年二次世界大戰末期,簡娥和先生配合高雄當局的宣導「美國軍機空襲日漸頻繁、為了減少傷亡等損害,希望都市人口能疏散到鄉下。」而帶著孩子從高雄搬到嘉義朴子避難。
簡娥的哥哥因要看守在鹽埕埔的旅館,決定與妻子留在高雄。沒想到躲過萬人坑事件的黃茂貴,卻因盟軍空襲轟炸高雄,與妻子在旅館雙雙遇難;簡娥先生陳啟瑞經營的兩三間當鋪,與簡家的旅館在一夕之間化為烏有。
簡娥就在那時悲傷過度,身體虛弱感染發燒而得了肺炎。光復後,又轉成肺結核而住進台南縣仁德鄉「清風莊肺病療養所」(現在的台南仁德區衛生福利部胸腔醫院)。
1945年和 1947年,因戰爭及政治的局勢而釀成簡家和湯家的悲劇。對倖存者留下的是永遠的恐懼和揮不去的陰影。
走進噍吧哖事件的時光隧道,簡娥聲聲嘆息,她想念黃茂貴、湯德章與當年的抗日同志。
簡娥的血淚交織歷史洪流中,著實讓旁人都心有戚戚焉,及久久不能撫平激動的情緒。
簡娥沉寂一會後說:「湯德章和我們雖然來自不同國家,但都是在鄉下長大,有鄉下人的『惜情』心。我一直記著阿母常說的『人無照天理,天無照甲子』,提醒我們做人要為善才好。」
簡娥和湯德章、黃茂貴三人,不但未因上一代「抗日」戰爭情結,像敵人般老死不相往來,反而化敵為友,建立濃郁的兄弟情感。簡娥因抗日被日本逮捕淪為階下囚,但面對敵人的孩子湯德章,她不但沒有遷怒情緒,反而是憐憫、感激與疼惜。
每次談到湯德章,非弱者本性的她,卻彷彿有無法消失的悲傷,就像每次提起加入農組、台灣共產黨到移民美國,總是會說:「『天災人禍無情,一樣生,百樣死。』不只是湯德章,我們簡家,還有我許許多多因抗日、因228逃到對岸而妻離子散的朋友,又何嘗不是殘酷戰爭下的受害者呢?」
*作者為作家,海外女作家協會永久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