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紹煒專欄:「反中抗俄聯盟」中的裂痕

2023-09-27 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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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與加拿大的外交爭端讓反中抗俄聯盟出現裂痕。圖為日前印度德里G20峰會中印度總理莫迪與加拿大總理杜魯道在開幕式上擦肩而過。(資料照片,AP)

印度與加拿大的外交爭端讓反中抗俄聯盟出現裂痕。圖為日前印度德里G20峰會中印度總理莫迪與加拿大總理杜魯道在開幕式上擦肩而過。(資料照片,AP)

近期由美國組建起來的「反中抗俄聯盟」中,隱約之間出現裂痕,而且是兩道裂痕,分別出現在歐陸的烏克蘭與波蘭之間、及印太的印度與加拿大之間,裂痕如何修補、能否彌平,還是會沿著裂痕擴大裂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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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克蘭與波蘭、印度與加拿大爆出外交爭端

印度與加拿大之間爆發的外交爭端的起因,是在今年6月時一名錫克教領袖在加拿大遇害,而上周加拿大總理杜魯道說「已有可靠情資顯示印度特務與謀殺案有關」,這番話等於直指印度政府是幕後主謀,當然引發印度強烈不滿與反擊,雙方開始互相驅逐外交官,印度還宣布停發加拿大公民簽證。

烏克蘭與波蘭的紛爭則是先有穀物出口的爭端問題,後有烏克蘭總統在聯合國大會上放話說:「有些國家只是假裝支持烏克蘭發動反攻,奪回遭俄羅斯占領的土地」,讓波蘭政客大為光火,甚至揚言不再支援烏克蘭對抗俄國需要的武器,波蘭總統杜達在氣頭上時形容烏克蘭為「一個快要淹死的人,且也可能會拉著你一起沉入水底」。

任何一個國家派出特務到他國進行謀殺、綁架等,都會被視為是極度嚴重的惡行─這是對該國主權的踐踏、在道德上是惡劣、在法律上更是絕對不被允許,俄羅斯曾派特務在英國謀殺異議份子,引發西方國家一致的譴責與制裁;幾年前沙國王儲在土耳其的「電鋸事件」引來西方指責,中國被認為在海外跟監異議人士,也被大力譴責;台灣在蔣經國時代也曾鬧出「江南案」,引起美國怒火、迫使台灣情報部門「大地震」。

國際現實讓歐美不願惹惱印度,加國陷孤立

這次杜魯道說出印度特務涉案的情報,來源是「五眼聯盟」,應該不會是無的放矢,但由歐美盟邦的反應都「相當溫和」:沒有任何盟邦譴責此行為,大多僅表示關切、擔憂、嚴肅對待等之類的空話。

如此反應、原因無他:印度不僅是民主國家、更是抗中的印太聯盟要角,從地緣政治的效益與重要性來看,為了要在此案支持加拿大而加入譴責印度,導致惹惱印度,絕對不划算。至於加拿大的反應,就只是次要問題,加國雖名列G7,但綜合國力尚稱不上大國或強國,出口更有75-80%依賴美國,可說完全仰美國人之鼻息,美國基本上是不需要擔心加國的反應問題。媒體直接詢問杜魯道是否「覺得孤立無援」是其來有自。

這就是赤裸裸的國際現實、實力原則,對歐美國家而言,現階段印度特務是否涉案尚未被證實,還可以閃躲一陣,但如果被證實印度政府涉案,就再無閃躲空間,歐美國家─特別是美國,就要面臨尷尬處境─要譴責要制裁,則可能面臨印太聯盟解體的風險,拜登為沙國王儲謀殺哈紹吉案痛責說要把沙國打成「賤民國家」,高調放言、可驚天地而泣鬼神,結果至今美國仍飽受美沙關係丕變、沙國琵琶別抱、在地緣政治爭鬥中落下風之苦。如不加譴責則又會被視為「雙標」、道德光環盡失。

烏克蘭的隱憂:西方支持是否降低甚至撤回

至於歐陸上的裂痕,波蘭是第一個提供烏克蘭戰機對抗俄國侵略的國家,對烏之支持可謂不遺餘力,這次的「翻臉」是情緒性氣話反應,還是會大幅減少對烏的支持,尚在未定之數,但如果是後者,影響當然不小。畢竟波蘭緊鄰俄國、最是有「唇亡齒寒」危機感的國家,這種國家都撤回支持,影響當然大。

不過,更大的危機不在波蘭,而在這條裂痕是否擴大。戰爭爆發後,各國政府、民眾的義憤、情緒,支持烏抗俄的意願高,但如久戰不下、難竟全功、且付出的代價越來越高時,支持度就可能會下降。因戰爭與支持烏國帶來的代價包括直接的財政成本、經濟走低、能源高漲、通膨上揚,間歇參雜著如糧食出口爭議(烏國糧食出口讓波蘭等國農民受害)等問題。

只要內部社會、大部份民眾不再支持,各國政府勢必要降低支持烏國的力道,否則就要面對內部政治風險。幾天前哲連斯基訪美國國會爭取支持,就唷感受到風向變化非常明顯,共和黨的議員與選民幾乎都對繼續支援烏國採更保留的態度;共和黨眾院議長麥卡錫上周在ABC新聞中,雖然指俄侵略是暴行,但也不客氣的說:「哲連斯基是美國總統嗎?」、「我不認為我需要承諾任何事,而且我有些問題想問他」。斯洛伐克前總理更直接說,如果再執政「一顆子彈都不給」。

當然,烏克蘭的某些言行作為也不時讓盟國不爽;例如這次讓波蘭翻臉的因素之一,就是哲連斯基若有所指的說「有些國家只是假裝支持烏克蘭發動反攻,奪回遭俄羅斯占領的土地」讓波蘭火大;烏國要求由盟國給予各種武器支援,可以理解,但視為「理所當然」的態度則未必被接受,英國防長就說,「烏克蘭應該對盟友已經給予的支持表現出更多感謝,不要總是把盟友當成網購平台亞馬遜」、「無論你喜不喜歡這樣,人們都希望你能表達一點感恩之情」。

反中抗俄聯盟裂痕能修補還是擴大?

任何國家都無法忍受對其它國家在財務與資源上,毫無止境、看不到盡頭、不知有何回報的支援,就算是國力處於顛峰時的美國,最終還是有(從越南、阿富汗、伊拉克……等)撤退的一天。近期在加印與烏波之間的外交爭端,顯示的就是美國組建的「反中抗俄聯盟」中的裂痕已出現,這種裂痕應該也是普丁努力拖延戰事所期待看到的結果。

而且,裂痕不僅於此,還有企業與政府之間的裂痕(如德企加大投資中國力道、與歐盟及德國政策背道而馳),或是歐洲對美國天然氣的依賴加深、而且可能成為數十年的長期依賴,歐盟內部已出現檢討聲音的裂痕。這些「小裂痕」是能修補彌平、還是會延伸擴大到其它國家、成為更大的裂縫,將影響甚至決定美國在抗中反俄的地緣政治爭鬥中的勝負,且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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