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Too的代價:王丹事件折射的同志困境

2023-07-20 08:58

? 人氣

但人無法永遠「凍結」,當處於長期關係、需與對方互動時,則可能出現「討好」反應——「我還是要活,所以我必須要某個程度去想出一種新的解方來去理解我們的關係,我不能只用這個加害、受害的感覺去跟他互動,因為這樣會每天都很痛苦,所以很多所謂的受害者,他們會發展出一種我們可能說是要合理化,但對我來說就是一個生存策略去解釋。」

[啟動LINE推播] 每日重大新聞通知

「譬如有些人會說,其實這就是我的一種小犧牲,那是為了大局為重;或者其實我對他也是有欣賞的,所以某個程度我也同意吧;或者是他有不好的部分,但他(也)有很好的部分。他會用一些思想去圓,不然的話每天都很痛苦。」

此外,郝柏瑋指,K所說的記憶破碎情況在諮商經驗中其實不罕見。這常常並非是刻意忘記,而是身體自我保護機制的一種。當經驗過於痛苦或難以理解時,就會被解離開來,「大概留下都是一些片片段段的東西」。在MeToo運動開始後,有些受害者可能感到似曾相識,才因而觸發「第二時間」的創傷。

「你不孤單」的集體效應

台灣MeToo爆發至今1個多月,逾百人公開自述性暴力經驗。在被問及為何決定說出他的MeToo故事時,K指,看到有人願意站出來,即便是不同案件,「對其他受害人來講是很大的慰藉。」

心理師郝柏瑋形容,集體是一種鼓勵效應,看到別人描述經驗時,某種程度也召喚了你的經驗,「你會比較有勇氣,因為你知道它可以講」。但他強調,這只是一個鼓勵,不妨看作是一個邀請,「去看看你自己現在的身心,整體生活狀態能不能支撐你想講。如果不行的話,那就是每個人有他的時間。」

「我比較會覺得MeToo開始代表說:你可以開始說了,但你要什麼時候說是沒有關係,不會說這個月或是今年2023年才能說,是從今天開始的之後,這個社會應該會慢慢地願意接受有這樣的聲音,但是等你準備好再說。」

他指,許多受害者一方面希望藉由訴說平復創傷,一方面也希望「事情可以停在我這裡,那是多好的事...鼓勵的效果除了有群體不孤單之外,也有一個良善的部分,就是不希望下一個受害者再出現。」

這也與李元鈞的想望相似。他告訴DW,自己決定站出來也是希望「不要再有下一位受害者」。至於提告,自己要求的始終只是一個道歉。

「整個運動演變到後面,會變成我們一定要加害人社會性死亡嗎?但我覺得不需要做到這個程度。因為即便你真的做錯了,對,你是做錯了,可是如果你有道歉、你有反省、你有付出你相對應的代價跟作為的時候,那個比例原則應該要在。你應該要以嚴重程度(多少)去讓大家知道,我們要怎麼樣去修復這個人跟這個人的關係。」

不擔心敗訴,更在意肯認與修復,「如果最後失敗,我也覺得其實無所謂。」

「但至少我說出來了。」李元鈞說道。

(本文與DW台北辦公室主任鄒宗翰、德籍駐台自由記者戴達衛 David Demes、台灣聯合線上《鳴人堂》特約編輯林冠瑜(林宜蘭)共同調查、採訪;與台灣聯合線上《轉角國際》合作)

©2023年德國之聲版權聲明:本文所有內容受到著作權法保護,如無德國之聲特別授權,不得擅自使用。任何不當行為都將導致追償,並受到刑事追究。

作者: 葉家均

關鍵字:
風傳媒歡迎各界分享發聲,來稿請寄至 opinion@storm.mg

本週最多人贊助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