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百年震災與生活成本危機,土耳其5月14日登場的總統與國會大選,對競選第三任期的總統艾爾多安及執政黨「正義發展黨」而言是一場硬仗。根據該國MetroPOLL最新民調,42.6%選民表示第一輪投票支持在野黨「共和人民黨」候選人基里達歐魯,41.1%表示會投票給艾爾多安。
掌權20多年的艾爾多安(Recep Tayyip Erdoğan)長年擁有高支持率,也設法擴張獨裁權力。他自2003年起連任了11年實權總理,2014年當選首位民選總統後,推動修憲廢除總理之位,把土耳其從內閣制修成總統制,將原是虛位元首的總統打造成權力極大、任期延長、難以制衡的「超級總統」。
但艾爾多安的強人姿態受到土耳其民族主義者喜愛。他所創立的正義與發展黨(AKP)秉持新鄂圖曼主義(Neo-Ottomanism),誓言恢復土耳其帝國的榮光。艾爾多安執政之初,領導國家成功挺過經濟危機,也使支持他的選民認為,只有正義與發展黨能成功吸引外資、促進經濟繁榮。
不過在今年選舉,艾爾多安面臨了執政20年多來的最大政治挑戰,他落後於對手共和人民黨(CHP)黨魁基里達歐魯(Kemal Kilicdaroglu)的支持度,很有可能落敗。《衛報》(The Guardian)16日報導,此次大選結果將代表土耳其人民對民主未來的答案:選擇艾爾多安,讓他再次當選、鞏固獨裁統治;或選擇反對黨候選人,支持徹底改革總統制並使土耳其恢復議會民主。
Kemal Kılıçdaroğlu:
— Solcu Gazete (@solcugazete) April 16, 2023
"Muharrem Bey, bizim eski arkadaşımız. Ayrı bir yol çizdiği için kendisine saygı duyuyorum, bir kırgınlığım yok. Ama Türkiye'yi bu zor durumdan ancak birleşerek çıkarabiliriz." pic.twitter.com/IWj3HXdQvh
主要候選人的民調支持率不分軒輊,也讓兩大陣營的選民之間陷入爭執。在首都近郊戰況激烈的選區,兩名年輕選民在甜品店裡為選舉爭吵不休。23歲的奧盧克盧(Iflah Oluklu)責備他的朋友卡恩(Kaan)在玩在線上遊戲時,不尊重艾爾多安的支持者。
奧盧克盧稱自己是土耳其民族主義者,也是艾爾多安的死忠支持者,「艾爾多安就像土耳其的父親一樣,他已經治理這個國家20年。我認為讓他離開領導地位並非不可能,但目前沒有人可以取代他,尤其是在反對派中。」
卡恩是共和人民黨的長期支持者。「我只是不認為這個國家被治理得很好,我希望當權者能夠聽到人民的聲音,」卡恩說,「我真的認為這次可能會是艾爾多安的終結,或者至少,我希望會是如此。」
卡恩的父親哈桑(Hasan)表示,今年選舉他第一次決定不投票給正義與發展黨或艾爾多安。「原因很簡單,他把我口袋裡所有的錢都拿走了,」他解釋道,「我們在這裡出售的布料,批發成本是以前的五倍。但我的房租翻了不止一倍。」
反對黨作為迎向變革的另一選擇
土耳其的在野陣營已整合成,由基里達歐魯領導的六黨聯盟,他們的唯一目標就是將艾爾多安趕下台。他們也認為,經過震災與執政黨救災不利,還有嚴重的經濟危機,人民應該能更輕易做出選擇。
2月6日,土耳其與敘利亞交界連續發生芮氏規模7.8、7.5強震,造成的死亡人數攀升到4萬7900人。震央位於土耳其卡赫拉曼馬拉什省南部,影響範圍將近300公里,至少6000座建築夷為平地,公寓大樓像紙牌屋一樣倒塌。專家認為,土耳其執政20多年的艾爾多安政府與偷工減料的建商都難辭其咎,貪汙腐敗與大規模建築詐欺,釀成現代歷史上最嚴重的災難。
親商的民主躍進黨(Deva)領袖、前財政部官員恰納克奇(İbrahim Çanakcı)說:「看看經濟指標——通貨膨脹、收入分配、貧困。在這種總統制下,一切指標顯著惡化。艾爾多安過去常常將問題歸咎於部長、政府機構或外國勢力。但現在人們清楚地看到,在這種一人統治的制度下,只有一個人要為這個結果負責。」
但要結束艾爾多安長達20年的統治並非易事。儘管許多民調顯示反對派聯盟可能在國會選舉中獲得多數席位,但總統選舉的競爭依然激烈。如果不能同時贏得總統和國會勝利,反對派將難以施展對選民承諾的全面憲法改革。因為只要艾爾多安繼續擔任總統,就算執政黨失去在國會的多數席次,作為「超級總統」的他仍有機會進一步集中權力,讓任何反對派都難以制衡。
共和人民黨副主席艾蒂古澤(Onursal Adiguzel)指出,該政黨有信心擄獲中間選民與投保年金者的支持。「我認為總統選舉會比國會選舉贏得更容易,」他說,「2年前,基里達歐魯甚至不被認為是艾爾多安的潛在對手,而現在他在民調中領先。最重要的是,他是一個可以為土耳其帶來和平的人,而且他不會像艾爾多安那樣發表對立言論。」
談及為什麼該選擇基里達歐魯,大多數支持者和反對派聯盟政治人物表示,基里達歐魯是土耳其人民的另一選擇,也代表了變革。但關於基里達歐魯吸引中間選民或艾爾多安支持者的能力,反對派聯盟與支持者倒是難以闡明,這也顯示在野陣營推舉人選時面臨分歧。
民族主義政黨好黨(Iyi Party)秘書長波利茲(Uğur Poyraz)表示,他們先前對是否支持基里達歐魯猶豫不決,是因為這次選舉事關重大,土耳其民主正處於危險之中,「這關乎我們對勝利的看法,最終攸關我們國家的利益。」
至於如何推翻20年來塑造狂熱個人崇拜的總統,波利茲說他相信,現實對在野陣營有利,土耳其公眾不再信任艾爾多安或正義與發展黨,好黨希望贏得心灰意冷的正義與發展黨支持者,以及沉默的多數。
Türkiye'yi şahlandırmaya her şeyimizle hazırız. Vizyonumuz, şampiyonlar ligi ekonomistler, dürüst bürokratlar, çalışkan insanlar, bolca temiz yatırım parasıyla. Erdoğan şimdi bunu da yazar beyannameye, sonra da bir lansman patlatır. Koş Erdoğan koş da, sende bunların hiçbiri yok. pic.twitter.com/1pYz5dwnSC
— Kemal Kılıçdaroğlu (@kilicdarogluk) April 15, 2023
不輕易改變立場的艾爾多安支持者
然而並非所有選民都改變心意,決定給在野陣營一次機會。奧盧克盧的親戚厄茲普(Kamuran Özcip)自成年以來每一次選舉都投給艾爾多安,他難以想像有一天土耳其總統換人做做看,也對在野陣營提出的劇烈改革感到不安。他說,他更希望由艾爾多安來改善現狀。
「有一些小問題,像是經濟、人們沒有言論自由,或者有人被送進監獄。如果艾爾多安能改變這些事情,就算生活本來就不完美,但總會有所改善,」他說,「每個人都想要改變,老實說我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如果基里達歐魯贏得選舉,未來會完全不可預測。」
奧盧克盧贊同地說,在野陣營誤解了像他這樣的艾爾多安支持者。「大家都以為,投給艾爾多安和正義與發展黨的人,就像是綿羊一樣盲目亂投。但事實並非如此,我們的投票是依據自由選擇做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