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過去的工作是矽谷律師，在美國事務所最激烈的商場戰爭中為客戶拼命；我現在職務是立法委員，面對的是監督政府的預算，為人民據理力爭！」
在本月初（ 5 日）的台北市長電視辯論會上，國民黨籍候選人蔣萬安多次提及自己「矽谷律師」的身分，似乎打算爭取傳統「知識藍」族群的支持。
沒想到，這卻成了又一場「泥巴仗」的導火線。
早在辯論會當場，民進黨籍候選人陳時中就質疑了「矽谷經驗」和台北市政的關聯：「那我就一直很納悶說，台北築夢矽谷經驗，我不知道蔣萬安的矽谷經驗是什麼，在那邊有建了設會住宅嗎？還是那邊有特別有一些新創的公司，做得非常成功，其實我有機會還是要跟蔣萬安委員來討教。」
而顯然，陳時中是真心地感到困惑，不只在辯論會上提問，甚至在辯論會結束之後，整整研究了一周才在 14 日和 16 日兩天，接連召開記者會大談「矽谷律師」的真相！
但所謂「真相」卻意外簡單：蔣的客戶是中國人。
於是，搞半天，這又成了一場「抹紅回力鏢」的泥巴仗：迴力鏢，這個詞最早是在林智堅論文案的時候，民進黨支持者為了對付「雙標黨」質疑而發明的回應——你說我雙標，我說你被迴力鏢打到！
在國民黨支持者眼裡，李眉蓁抄襲道歉，林智堅抄襲全黨護航，這是雙標；而在民進黨支持者眼裡，林智堅抄襲被追殺，林杏兒、許淑華、張善政則是被迴力鏢打到。好好的選舉就這樣變成論文審查大會和「我爛，你更爛」的泥巴仗。
而「泥巴仗」其實是最糟糕的一種負面選戰。
面對「抹黑」，最簡單的處理，就是否認。例如前陣子網傳多位國民黨候選人簽署文件找狗仔偷拍陳時中，被指名的候選人包括獎萬安在內，立刻否認和提告。或是前幾天，網傳永齡基金會超到搜索，廉政署也立刻出面駁斥。這是應對「抹黑」最好的方式。
但是，「泥巴仗」不同。
蔣萬安有沒有跟中國客戶做生意？有，真的有，所以不能說這是抹黑。但問題是「有跟中國客戶做生意」卻有很多不同的情況。
是民營還是國企？是普通行業還是敏感行業？是個人身分還是涉及國家安全？這每一個不同的情況，都是「有」跟中國客戶做生意，但卻有著完全不同的性質——然而，民眾根本沒有興趣，也沒有時間，聽你解釋這麼多。他們只要知道「有」跟中國客戶做生意，就認為你是承認了：你有可能是中共同路人！
於是，怎麼辦呢？相較於回應抹黑，可以直接「否認」說：不是這樣！想要回應泥巴仗，既不能「否認」，也不能「解釋」，那麼最後能做的，就只剩下比爛了，於是你說我雙標，我說你迴力鏢。
結果就是像網友說的：走了超跑，來了敞篷車！
不只李眉蓁抄襲，林智堅也抄襲；不只張善政擔任董事的公司有中資，鄭運鵬也用「中國台灣」申請專利；不只蔣萬安的父親蔣孝嚴跟台商有往來有買辦疑慮，林昶佐的母親也是中國事務所的會計師同樣有買辦疑慮——更別說同樣是律師，蔣萬安在美國揭中國客戶生意，顧立雄更直接在中國福州經營事務所。
這些事情的性質都一樣嗎？不知道，但是既然不能「否認」也不能「解釋」也就只能「比爛」了。
於是「泥巴仗」也就成了「道德虛無主義」的沃土。
找狗仔跟拍其他候選人，這是假的，是抹黑，但如果這是真的，那肯定是錯的；虛報薪資逃漏稅，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但如果這是真的，那肯定也是錯的——但論文抄襲呢？跟中國客互有往來呢？
不知道，因為沒有解釋，也就沒有討論、沒有標準。
文字相似，到底是不是抄襲？論文抄襲，到底是不是大事？跟中國客戶往來，到底是不是親中？親中又到底是不是大事？還是只有民進黨能親中愛台，國民黨就一定舔共賣台？
到最後，除了雙標和擺爛之外，只剩下一片虛無。
我們不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只知道「反正對方也很爛」而已，最後的結果，不是「藍綠一樣爛，票投國民黨！」就是「綠能，你不能，抗中保台唯有民進黨！」那麼我們也就離真正選賢與能的民主社會越來越遠了。
＊作者為自由評論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