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項19日發表於《自然》科學期刊的基因研究，首度揭示史前人種尼安德塔人緊密的家族生活。透過研究發現，滅絕人種的父系社會生活，或許和我們現代人沒有那麼大的區別。
大約5萬4000年前，在西伯利亞阿爾泰山脈（Altai mountains）山腳下有沿溪而建的小型群落，住著大約20多名尼安德塔人，他們彼此血緣關係緊密，十多歲的女孩和她的父親，一名年幼的堂弟，一名年長的二等親女性（也許是姑姑或祖母）。尋找到伴侶之後，女孩就會離開原生家庭，不過她不必怕生，搬進的新群落可能會有熟面孔。她的堂弟則一生都可以待在生長的家園。
A new study suggests Neanderthals formed small, tightknit communities where females may have traveled to move in with their mates. https://t.co/MqAyyy6ga1
— CBS News (@CBSNews) October 20, 2022
這是科學家對7名男性、6女性尼安德塔人DNA的研究成果。這些史前居民曾一起生活在阿爾泰山脈查格爾斯卡婭洞穴（Chagyrskaya Cave）與附近的奧克拉德尼科夫洞穴（Okladnikov Cave）。他們組成的家庭是已知最早的家族群體，也是科學家第一次直接紀錄尼安德塔人家族和社區結構。
研究人員從洞穴中找到的尼安德塔人骨頭和牙齒中提取DNA，發現其中8名是成年人，5名是兒童，而且他們遺骸碎片散落於同一時代的地層中，這表明他們是同一時代的人。
「他們生活在同一個年代的事實令我們相當振奮。這意味著他們很可能來自同一個社群，我們終於可以利用遺傳學來研究尼安德塔人的社群組成，」研究的主要作者、德國普朗克演化人類學研究所（Max Planck Institute for Evolutionary Anthropology）研究員斯科夫（Laurits Skov）在記者會上說道。
普朗克演化人類學研究所的負責人是今年諾貝爾醫學獎得主帕博（Svante Paabo），他2010年完成尼安德塔人基因定序，讓後來的科學家能以遺傳學方法深入了解早已滅絕的表親。同時，他也是這項最新研究的其中一位合著者。
遺傳線索
智人是曾經多樣化的人類種群和類人猿群中唯一倖存下來的物種，統稱為人類。科學家藉由考古與遺傳學研究，探究人類如何演化成現在的樣子，並發現史前人族並不是只有我們，還至少包含已絕種的尼安德塔人（Neanderthals）、丹尼索瓦人（Denisovans）、羅得西亞人（Homo rhodesiensis）等。
尼安德塔人頭部比現代人更大，生存的年代距今約4萬到43萬年前，主要分布在歐洲至西伯利亞地區。此前考古研究表明，尼安德塔人的文化比我們想像的還要複雜得多，他們有食肉習慣，會舉行墓葬，懂得使用石器及火，製作精美的工具和裝飾品，是舊石器時代的高級掠食者。
過去的研究還指出，現代智人抵達歐洲的5000年後，尼安德塔人就滅絕了。科學家推測，近親繁殖、族群密度低，氣候變遷導致與現代智人爭奪食物，都可能是絕種的因素。然而，人們一直以來都不清楚尼安德塔人的家庭結構或社會組織方式。
A new study has revealed that Homo sapiens and #Neanderthals lived together in #Europe for about 2,000 years. No wonder Neanderthal genes live on in #humans today! https://t.co/AOLdj2vwWB pic.twitter.com/H7jdNlWA3N
— Ancient Origins (@ancientorigins) October 16, 2022
在最新的研究中，科學家發現，查格爾斯卡婭洞穴與距離不到100公里的奧克拉德尼科夫洞穴，居民之間很可能有日常交流，例如跋涉到相同的岩石來源地製作石器，狩獵附近高地的山羊、馬、野牛和其他動物。
讓科學家認為洞穴居民一起生活的決定性證據是他們的基因。研究主要作者斯科夫在澳洲非營利媒體《對話》（The Conversation）指出，查格爾斯卡婭洞穴尼安德塔人皆有幾種相同的遺傳異質體（heteroplasmy，一種通常遺傳不超到三代的粒線體DNA變異），結合他們密切家庭關係的證據，表明他們一定是在同一時期生活和死亡的。
基因分析也表明，查格爾斯卡婭洞穴尼安德塔人並沒有與附近的智人和丹尼索瓦人發生性行為。然而我們知道根據帕博過去的研究，尼安德塔人確實曾與智人繁殖，生下混血嬰兒，而且幾乎所有現代人都帶有尼安德塔人的部分DNA。上週另一項發表的研究指出，歐洲尼安德塔人曾與智人共存約2000年的時間。
近親繁殖
族群規模越小，遺傳多樣性會越低。而最新研究發現，兩個鄰近洞穴的尼安德塔人社群主要以近親繁殖，遺傳多樣性非常低，與山地大猩猩這類瀕臨滅絕的物種差不多。
研究人員還發現，尼安德塔人由父親傳給兒子的Y染色體多樣性，遠不如從母親那裡遺傳的粒腺體DNA。這表明尼安德塔女性更頻繁遷移，與不同地區的尼安德塔人互動、繁殖，而男性則大多待在原地。近親繁殖的另一種可能原因是他們分布太分散，社群之間距離遙遠。
近年來，越來越多證據表明尼安德塔人擁有與古代智人祖先一樣令人印象深刻的技能、認知能力和行為。另一位研究合著者、加拿大多倫多大學人類學家維奧拉（Bence Viola）指出，人們過去認為尼安德塔人沒有藝術、音樂或語言，但從他們的裝飾品和繪畫中可以看出，人們推斷完全錯誤。
維奧拉表示，這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尼安德塔人基因研究，像我們展示史前人族「人性化的一面」，一旦你證明，這個尼安德塔女孩在洞穴與她的父親和家族共度時光，屠宰他們在山上埋伏狩獵的山羊，或成群穿越山谷的野牛，這些人存在過的形象就鮮明了起來。
西伯利亞南部的阿爾泰山脈位於尼安德塔人分布的最東邊。維奧拉認為，居住於東部邊陲的查格爾斯卡婭洞穴尼安德塔人似乎一直處於滅絕邊緣，他們可能與歐洲尼安德塔人不太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