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2月24日揮兵入侵烏克蘭,歐美國家旋即祭出嚴厲經濟制裁,罕見動用「金融核武」,將數家俄羅斯銀行逐出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SWIFT)支付系統,更凍結俄羅斯近一半的黃金和外匯存底。《日經亞洲》指出,近年被西方國家視為「頭號公敵」、擁有全球最多外匯存底的中國對此感到相當不安,擔心未來可能遭逢相同下場。因此北京積極推動自家的國際支付系統,以防其經濟因制裁而崩潰。
烏俄戰爭爆發之初,西方國家立即宣布動將俄羅斯7家銀行逐出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SWIFT),企圖將其隔絕於全球金融體系之外。3月中旬,俄羅斯財政部更表示,美國已經凍結俄羅斯6400億美元黃金與外匯儲備中的3000億美元,導致俄羅斯經濟急速惡化。
成立於1973年的SWIFT,是連接全球銀行業的金融通信基礎設施,旨在以快速、可靠、保密、且成本低廉的方式傳送金融報文、取代金融機構原來使用的電報系統,並受各國央行監督,但SWIFT本身不代表客戶持有資金或管理帳戶。
目睹俄羅斯被制裁,北京急拉金融防線
《日經亞洲》13日報導指出,儘管美國先前曾對中國電信設備商華為、中興通訊(ZTE)等數十家中國公司祭出經濟制裁,但北京從未想過,美國有天會將全球金融體系「武器化」,並用來制裁某個國家。美國及其盟邦近來對俄實施的強硬制裁,顯然震驚了北京高層。
中國人民銀行前貨幣政策委員會委員余永定坦言:「我們從沒想過,美國有天會凍結他國的外匯存底,此舉從根本上破壞了受凍結國在國際貨幣體系的信譽。」「中國與全球化智庫」(Center for China and Globalization,CCG)高級研究員何偉文則表示,對中國來說,西方對俄羅斯的制裁是一種教科書式的案例。美國未來若計畫對中國祭出同等制裁,北京必須做好相應的準備。
對此,中國專家極力敦促北京政府加速人民幣國際化、實現美元資產多元化,減低對美元及美國金融基礎設施的依賴,進而瓦解以美元為中心的金融霸權體系。根據中國國家外匯管理局(SAFE)數據顯示,截至2016年為止,中國有高達59%的外匯存底是以美元計價。
中國跨境支付系統成效不如預期
2012年伊朗因核武爭議而被西方國家逐出SWIFT後,北京為避免落入相同處境,便開始醞釀一套屬於自己的跨境支付系統。2015年,中國政府於上海舉辦盛大典禮,宣布「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Cross-Border Interbank Payments System,CIPS)正式啟用,並強調該系統旨在加速人民幣國際化,鼓勵「一帶一路」參與國使用人民幣。
然而,CIPS的發展顯然不如北京預期。有鑑於中共高度管制資本的經濟模式,人民幣難以兌換成其他貨幣,貨幣流通不易。《日經亞洲》指出,儘管人民幣的全球使用率在過去10年內快速增長,但仍落後其他貨幣。據SWIFT今年2月的數據顯示,美元和歐元佔全球交易的76.6%,人民幣只佔2.2%,在全球貨幣排名僅位居第五。
「最終的問題不在於用了哪種支付系統,而是使用何種貨幣結算交易。使用這種貨幣需承擔哪些兌換風險,又是否會與美元掛鉤,才是問題的核心。」大西洋理事會(Atlantic Council)非常駐高級研究員歐圖爾(Brian O'Toole)表示,如果使用一種難以取得、不易兌換,或需要付出巨大成本才能兌換的貨幣,幾乎沒有任何意義。
與SWIFT相比,CIPS使用方式相對繁複。其使用者可分「直接使用者」及「間接使用者」,前者持有特殊帳戶,可直接透過 CIPS 收發支付指令,但後者仍須透過SWIFT及「直接使用者」才能進行交易。截至今年3月底,CIPS共有76個直接使用者,其中多為中國銀行及其海外分行。該系統的每日交易量則約為1萬4150筆,遠低於SWIFT每日逾4000萬筆的交易量。
美國戰略暨國際研究中心(CSIS)高級研究員迪皮波(Gerard DiPippo)表示,CIPS若要完全取代SWIFT,中國必須開放更多海外銀行直接使用該系統,但這也表示北京恐會失去海外人民幣的部分控制權。
「數位人民幣」是解方嗎?
北京大學法學院副院長郭靂3月也曾表示,美國未來若對中國祭出金融制裁,北京當局應在短期內建立專門銀行或一套「以貨易貨」系統,協助受制裁的企業持續運作。中期則應積極推廣CIPS和數位人民幣,並將瓦解美元為中心的金融霸權體系作為中長期目標。
《日經亞洲》指出,數位人民幣和加密貨幣向來被視為削弱 SWIFT 影響力的新興工具。伊諾多經濟公司(Enodo Economics)首席經濟學家喬伊利瓦(Diana Choyleva)表示,「數位人民幣能使跨境支付更便宜、更有效率。數位人民幣可能比CIPS或通匯銀行,更加便利、好用。」
不過,部分專家則認為,除非數位人民幣能與其他國家的數位貨幣互通,且不涉及美元交易,否則數位人民幣兌換不易的問題,仍會使其難以流通。
至於中國是否會透過自家支付系統協助俄羅斯,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美國研究中心主任時殷弘表示:「目前各方普遍認為,在沒有SWIFT系統的支持下,CIPS無法解決任何問題,中國不會冒著遭受制裁的風險協助莫斯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