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錫輝觀點:從劉展文寃死案,看中華民國何去何從?

2022-03-13 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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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認為,1949年代,中國大陸和台灣都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有人稱之為大時代,個人稱之為荒謬的年代。(資料照,蘇仲泓攝)

作者認為,1949年代,中國大陸和台灣都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有人稱之為大時代,個人稱之為荒謬的年代。(資料照,蘇仲泓攝)

1895年大清帝國抵抗日本侵略戰敗,將臺灣、澎湖列島割讓給日本統治五十年後,1945年日本戰敗無條件投降,臺灣、澎湖列島鯞還中華民國。1949年國民鲎軍隊被共產黨打敗,退守臺灣、澎湖、金門、馬祖等沿海島嶼。10月1日,中共在北京成立中華人民共和國,中華民國中央政府於1949年底遷移至台北,仍然號稱擁有大陸地區的主權,及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及大會的席位,直至1972年由中華人民共和國取代。但中華民國政府仍然存在於臺灣、澎湖、金門、馬祖等沿海島嶼,號稱主權獨立國家。

劉展文寃死案發生於1949年9月7日前後,胡璉部隊118師李樹蘭部扛著「洪都支隊」大旗,途經廣東省興寧縣水口鎮石塘村劉錫輝老家時,在他家門前池塘丟擲手榴彈炸魚,他父親出面干涉,竟慘遭當場槍殺。當時劉錫輝在外婆家躲避抓壯丁,回家後目睹家中飛來橫禍,驚嚇得悲憤欲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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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錫輝與母親草草收埋父親後,9月17日,又有另一批扛著「武夷支隊」大旗的國軍第十八軍第十四師羅錫疇部經過他家,不由分說地就把走避不及的劉錫輝和他的四個堂叔全部強押帶走,同樣遭遇的約有三百人,在興寧縣立水口中學集結。為防止脫逃,當晚以「興華客運」車隊載至湯坑地區放下,再走路到揭陽地區,編成「新兵大隊」進行初步訓練。隨著部隊撤退,只見穿著各形各色民衣的「新兵大隊」,身揹米袋條,腰繫自用衣物和碗筷,由老兵押著,一路走走停停,往潮州、汕頭移動,企圖逃走者,抓回後被當眾用槍托或扁擔毆打,以儆效尤。到汕頭後,被集中關押於碼頭上某處暗無天日的倉庫內。

劉錫輝是第十四師羅錫疇部第41團團長廖先鴻抓來的新兵,而李光前為該師第42團團長,到汕頭後皆編隸於第十九軍劉雲瀚部。10月19日,第十九軍在汕頭登船,除了少數高階幹部外,誰也不知道要駛向何方?

10月下旬的台灣海峽受東北季風影響海象不佳,劉錫輝等抓丁從未出過洋,暈船嘔吐至腹中空無一物,到最後連膽汁都吐出來,癱軟在甲板上無法坐站,周遭嘔吐穢物及屎尿四溢,到處瀰漫著令人作噁的空氣,在船上期間完全無法進食。在海上顛簸數日後,24日晚登陸後還不知道所到之地為金門。

新兵還不會放槍就上了古寧頭戰場

劉錫輝等新兵下船時,身上仍穿著從老家一路穿來未曾換洗過的民服,經數日海上顛簸折磨,更是狼狽不堪!已移駐金門的福州綏靖公署主任湯恩伯看到後責備說:「形同乞丐,怎麼可以臨陣作戰?」部隊下船後,炊事兵在沙灘上埋鍋造飯,每人分到一碗稀飯,稍為恢復體力後行軍到附近民房,劉錫輝等在一處屋簷下合衣而躺,到半夜忽然聽到槍砲聲大作,但因虛脫無力仍舊昏睡不醒。次日部隊開赴戰場,第一次上戰場的新兵因害怕而臨陣退卻,第42團李光前團長為鼓勵士氣帶頭衝鋒,隨即中彈身亡!劉錫輝所在的第41團因團長廖先鴻通訊失聯,僥倖躲過接戰,成為倖存者。

解放軍因渡海的船隻擱淺在退潮後的海灘上全部被炸毀,後援部隊不繼,到27日上午,登島部隊全部被殲,戰役結束。一個月前父親才遭槍殺的劉錫輝,戰後奉命清理戰場,看到遍地都是殘破不堪的屍體,再次驚駭恐懼得難以言喻!

古寧頭大捷,讓風雨飄搖中的國民黨政權轉危為安。大戰前夕,敗退到金門的李良榮兵團僅弱旅兩萬,該兵團非蔣的嫡系部隊,武器裝備不全,官兵人人頭戴一斗笠,因此被民眾稱為「斗笠軍」。若非解放軍輕敵,及胡璉兵團適時渡海馳援,金門勢必不守。

1952年劉錫輝進入陸軍軍官學校25期,1954年在全期1000多名畢業生中以總成績第一名畢業。1958年,他又參與八二三砲戰險些喪命。後來他棄武從文,任職中科院參與天弓飛彈等研發計劃,榮獲雲麾勳章。1992年為了赴大陸探親而辭職,舉家移民美國。

1999年立法院訂立《國軍軍事勤務致人民傷亡損害補償條例》限制適用地區,違反《中華民國憲法》分裂中華民國,而且早已失其效力。

2013年劉錫輝出版《大變動時代之滄海一粟 劉錫輝回憶錄》公開先父劉展文於1949年被國軍槍殺寃死案。劉錫輝自2014年初閞始向政府陳情救濟,當時馬英九總統表示:「年代久逺,請提出証明文件,政府會作適當處理。」受害人証明文件已經在2014年呈交國防部在案。但經過兩屆政府均未能兌現承諾。

李禎林上將曾告訴過我一個小故事:「越戰期間,越共軍民一體,美軍常遭北越婦女或兒童狙擊,終於發生美萊村屠殺事件,當事指揮官威廉.凱利(William Calley)中尉經軍法審判處無期徒刑,師長(含)以下因隱瞞真相,被起訴者十餘人」。他評論道,看來幾乎在任何情形下,軍隊都不可殺害平民百姓。

2017年四月五日《哲學星期五》舉辦「胡璉兵團與歷史正義」座談會後,胡璉將軍之孫胡敏越牧師發表公開信:「劉伯伯平安:為民國38年九月份先祖父部隊,對您父親之對待深感遺憾與虧欠;那一代中國的歷史造成了許多的苦難;願神的愛親自讓我們能走出傷痛,也求神的恩典祝福劉家後代子子孫孫。敬祝身體康健 晚胡敏越敬上民106年四月五日。」

2021年9月原来安排:假胡璉故居纪念馆举辦劉展文先生受難72週年追思紀念會的活動,以卸除陳情人揹負國軍「殺父之仇」反而在國軍服役之罪惡感。網友郭翰欽醫師在臉書貼文支援,並向促進轉型正義委員會提出〈「1949 劉錫輝上校父親冤死案」,期待政府公開致歉並支持「劉展文先生受難 72 周年追思紀念」活動案〉。但促轉會又行文移轉國防部,國防部的說法是自相矛盾的,起初說「劉展文受難地點在廣東省,不在《國軍軍事勤務致人民傷亡損害補償條例》適用範圍」,故無法辦理補償或公開致歉。後又改變說法:「劉父遭胡璉部隊殺害,因事涉刑事案件,屬司法機關權責,該部尚無法審認辦理」。後來因為疫情嚴峻而取消該項活動。

2022年2月7日,劉錫輝再次上書蔡總统。並以蔡荣根著《狼煙未燼》〈滄海一粟老兵劉錫輝的故事〉作為附件並呈。總统府將陳情案移送行政院,感謝蔡榮根博士大作的精闢詳實,國防部訓練参謀次長室覆函揭露了初步的曙光:

「臺端來函敬悉,有關臺端所附〈滄海一粟老兵劉錫輝的故事〉一文,內容精闢詳實,殊值感佩,對國軍史料研究深具參考價值,將納入本部後續戰史編纂作業參考;另《狼煙未燼》一書亦將納入本部圖書館規劃採購書單,俾供同仁參考運用。 對於臺端支持國防事務,一並致力於保留國軍將士英勇奮戰史實,本部敬表謝忱。
中華民國國防部民意信箱 敬上」

1949年代,中國大陸和台灣都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有人稱之為大時代,我個人稱之為荒謬的年代。身處其中的人,多數人都是身不由己,被捲進這個「朝不保夕」的時代之中,七十多年過去了,蔡榮根博士用《狼煙未燼》作為著作名稱,諒必有其深意存在。中華民族唇齒相依,為何不能互相尊重?今天居住在臺灣的兩千三百萬人,因各有不同的歷史記憶和情感,以致形成不同的意識形態和政治立場。大家容有不同的過去,但如何面對共同的未來?卻是我們每個人現在共同的功課。中華民國何去何從?值得有識之士深思!

茲擬於今年淸明節舉辦劉展文先生受難72週年追思紀念的活動,劉锡辉奉獻一生青春給予中華民國,著有功勲,現已90歲,著作《從荒謬的年代到弔詭的年代 》秀威資訊2020年出版,作為紀念父親與母親受難的獻禮,並為歷史作見證。懇請國防部資助加印該書贈送出席嘉賓。以彰顕維護國軍榮譽及國家的德政。

*作者為陸軍前第十四師小兵、退役上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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