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紹煒專欄：希臘VS韓國；委內瑞拉VS挪威 台灣要作誰？

近來全球財經兩件大事，一個是希臘變天，歐元區再陷震盪；一個是國際油價腰斬，引發諸多連鎖效應，其中包括委內瑞拉等產油國陷入經濟與財政困境。但這些「負面案例」國家都有一個可供對照的正面案例。

希臘VS韓國─自己國家自己救？靠人救？

希臘反撙節、要求債務減免的政黨上台，官員前往希臘的幾個主要債權國訪問，討論債務重組，結果當然是到處碰壁。希臘因為過去的揮霍、甚至政府帶頭作假帳而發生主權債信危機；接受國外援助後，也缺乏奮發改進經濟體質之心，寡頭企業繼續掌握經濟，逃漏稅仍是常態，官員與公務員貪腐依然；民眾支持反撙節、要再次放寬社福、調高最低工資的政黨上台，就是希望再過昔日的「好日子」。

但自己不節衣縮食、重整經濟，卻要拿著從別國借來的錢再揮霍，甚至想賴帳，其它國家豈能接受？這種國家、人民，能得到多少人的尊重？

同樣是在18年前（1997年）亞洲金融風暴中陷入外匯用盡、國家破產的韓國，展現的則是完全不同的反應。韓國向國際貨幣基金（IMF）求救，接受195億美元的援助，被韓國人民視為「國恥」；韓國民眾為此發起「捐黃金救國家」，民眾共捐出了價值20億美元的黃金。雖然距離195億的援助款仍有相當的距離，但韓國民眾展現的決心與恥感顯然非希臘能相比。

當時韓國遭受的痛苦不亞於今天的希臘，政府被迫全盤接受IMF的紓困條件，被輿論痛罵「韓國成為IMF的殖民地」；利率拉到30%、經濟衰退6.7%、企業倒閉風出現，連大財閥也倒了幾家，裁員四起，失業率拉高。不過韓國政府信守承諾、嚴格執行紓困條件，民眾勒緊褲帶咬牙支撐，剩下的財閥也奮進提升，三星、現代、樂金等都是在那之後才成長提升為有全球性競爭力的企業。

韓國沒賴帳，靠著全民的努力，3年就還掉援助款，重新站起來，比原訂還款時間提早了快3年。這段跌倒又快速站起來的「漢江奇蹟」，是讓人驚奇又尊敬。

委內瑞拉VS挪威─荷蘭病上身或免疫？

挪威與委內瑞拉則同樣是幸運的擁有豐富原油蘊藏量的小國，但委國卻得了「荷蘭病」─或是說「資源的詛咒」。這是指一個經濟體因為有豐富的天然資源，就以出口天然資源為業，一來因此導致貨幣升值，二來也缺乏發展其它產業的動力，結果反而對整體經濟發展造成傷害，變成過度倚賴出口天然資源。

委國以賣油收入補貼民眾，油價是全球最低，政府財政幾乎全靠原油收入，還拿錢到處揮霍、搞革命，結果委國經濟與產業落後、民眾生活水準難提升。油價高時，日子可以過得去，油價暴跌，經濟與政府財政立刻陷入危機。這次油價腰斬後，委國貨幣大幅貶值、國內通膨高漲、民眾生活物質缺乏。委國只好派出財政部長到中國求救，總統及閣員宣布減薪水，委國已被列入最可能發生債務違約與金融風暴的國家了。

但同樣擁有「天上掉下來禮物」的挪威，作法則完全不同。去年底彭博社對全球61個國家與地區的國內油價作排行榜，結果挪威油價最高，每升汽油要1.81歐元；以當時的幣值換算大概是台幣72元以上，比台灣這個完全不產油、全靠進口的國家高出一倍以上。而委國的油價則是全球最便宜─每升只要0.0079歐元─只要台幣3毛錢。

同是產油大國，國內油價差距超過百倍，不是挪威無能，生產成本太高，而是挪威對汽油徵收60%以上的高稅，委國則相反，政府出錢補貼大家用便宜的油。挪威把賣油收入成立基金，不浪費、不濫用，希望讓後代還有一筆充沛的「保命錢」，高油價讓民眾不敢浪費，日常生活民眾以自行車代步，產業持續往高附加價值發展，挪威成為全球再生能源利用率最高的國家之一，平均國民所得超過10萬美元、高居全球前三名。委國產業弱、平均國民所得只有1萬出頭，油價一跌，經濟與財政全掛。

台灣─不見棺材不掉淚？

看了這些正反案例，再回頭想想台灣。明知能源全靠進口，但台灣還是走低價能源之路，立委與社會壓力讓台灣的油價與電價都是「能多低就多低」，結果是節能減碳成口號，企業無太多提高能源利用效率的誘因。政府負債夠重了，卻還是慷慨的發錢─公共建設持續浪費、社福支出加大力度、吸血蟲般的退休公務員支出不作改革，台灣公務員的退休所得替代率是全球唯一能與希臘比肩的國家。

看起來，台灣似乎逐漸往負面那端靠近，政府、官員、甚至社會大眾，終是不見棺材不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