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玓觀點:失敗的史詩與觀賞的痛苦─《斯卡羅》啟示錄

2021-12-19 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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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耀昌的《傀儡花》正是將這個歷史事件的視角略作翻轉,從原住民(也就是當地的排灣族部落)的立場來述說這個船難意外,導致紅毛番(洋人)被出草,進而引發國際緊張與戰爭危機的事件。他演繹也虛構了幾個重要角色,但這些角色的功能都在輔助他來述說這個事件。小說的優缺點,這裡也暫且不論,但我認為他的創作目的和故事主題是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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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的,拍攝期間大張旗鼓票選把《傀儡花》改名《斯卡羅》的劇組,其實在故事主題上是拿不定主意的。到底是要像原著那樣換到原住民的角度重新述說這個歷史事件?或是要詮釋這個相對被忽略的事件的國際關係意義?還是要演繹當時台灣東南端的社會狀況,以古諷今地探討族群互動問題?抑或是,假借著這樣的歷史背景,描寫大時代兒女的掙扎與愛恨?

在我看來,恐怕都有。但也因為可能都想要有,導致最後可能什麼都沒有。

不是說一部劇不能涉及好幾個面向,但是由於缺乏一個明確故事主題來兜攏和安置不同面向的材料,讓這部劇的敘事主軸一直飄忽不定,觀眾無所適從,不知如何跟隨劇中角色往前走,也造成了觀賞上的困難。

而故事主題的猶豫不決,直接關連到另一個猶豫不決:「角色設定」,讓我們就以蝶妹為例。從《傀儡花》取出的蝶妹顯然是《斯卡羅》的主角,而且大幅提高她的重要性。編劇似乎希望把蝶妹設計成一個在多方勢力和人際關係夾縫中的人物,這原本可以是一個很迷人的角色,但劇組卻把她的艱困處境直接變成了角色關係與互動上的不斷卡關。

在劇中,蝶妹是很重要,她不斷地上山又下山,一下子在府城一下子到琅嶠,她有時柔弱無助順其自然,有時又似乎很有理念堅持,後來她甚至還自己拿起槍來阻止衝突。當然不是說角色在故事中的想法和狀態不能變動,但任何變動都該有充分合理且具邏輯性的鋪陳。例如,在第五集李仙得希望派蝶妹找阿水一起上山跟部落溝通(她當時尚不知自己的貴族身分),阿水答應了,蝶妹突然又拒絕,一度改成帶阿杰一起,但最後卻決定自己一人上山(後來留在山下的阿杰突然又出現),這些轉折中蝶妹自己到底有什麼心境的變化?卻沒有適當鋪陳。而這只是一個例子而已,事實上蝶妹每次突然的行動或變化,並不是真的猶豫不決或善變,而是好像她自己都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但看劇的觀眾卻不曉得。

溫貞菱飾演蝶妹。(圖/取自斯卡羅臉書)
溫貞菱飾演蝶妹。(圖/取自斯卡羅臉書)

再說李仙得。這個在歷史上極具爭議性的人物,從一登場的洋行段落看來,《斯卡羅》劇組似乎想將他設計成一個正面角色,萬巴德醫生也特別說他是一個好人。但是李仙得在劇中的立場和想法卻飄忽不定,很難定位和理解。他先是只要調查兇手,不贊成戰爭,中間經過兩度的立場轉變,最後才主張用談判方式解決。過程中,他跟總兵劉明燈的互動,他對三個聚落的態度,也都一直在改變,但卻很難看出理由。跟蝶妹一樣,不是說角色在故事中不能改變,而是我們無法充分掌握他出現變化的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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