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輪》選摘(2):尊重人權、感謝關愛

2014-12-27 05:20
吳漪曼教授的父親、作曲家指揮家吳伯超先生,也是太平輪船難的受難者。(圖為電影太平輪宣傳劇照)
吳漪曼教授的父親、作曲家指揮家吳伯超先生,也是太平輪船難的受難者。(圖為電影太平輪宣傳劇照)

一九四八年冬季,南京的冬天很冷,聽說臺灣的天氣很好、很溫暖。當年我的堂兄和表姐他們夫婦在臺北工作,邀請我們來臺灣玩,但我的父親吳伯超,因公不能和我們一同來臺灣,他送我和母親到上海,搭乘中聯公司的太平輪。我們在上海有一位親戚,與太平輪的三副認識,所以就把他的房間和鋪位讓給我們。那次風浪很大,母親和我都暈眩嘔吐,非常辛苦。到了基隆,我的堂兄、表姐就在碼頭等我們,我們感到臺灣的氣候真好,非常溫暖,真是美麗的寶島,但是我的父親就沒有在這裡和我們相聚。

一九三八年廣西桂林是抗戰初期大後方的文化城,父親以音樂報國,培養師資和音樂人才,創辦交響樂團、合唱團,合唱團有成人的、兒童的,父親每天授課指揮,經常演出,時時寫作,他的作品《中國人》、《衝鋒歌》、《自由的歌聲》等等,都是那時寫的,他指揮的音樂會、氣勢萬丈,常常臺上臺下激動得流淚。

有場讓我難忘的音樂會,是在廣西桂林、一九三八年的冬天。音樂會的壓軸是父親剛寫完的《衝鋒歌》,中間夾著朗誦,用鐵條擊出強而有力的節奏,銅鑼大鼓震撼人心。歌詞是:「四萬萬人、萬眾一心,人人抗敵,個個皆兵。」浩蕩的氣勢,是絕對勝利的歌聲。最使我難忘的是,音樂會後,我們走路回家,突然看到我們最大的傷痛……一排排的傷兵躺在屋簷下,在痛苦中呻吟。那個夜裡,父親在暗淡的桐油燈下,寫出了光芒萬丈的哀歌《國殤──祭陣亡將士誄樂》:「偉大的戰士、英勇的戰士、光榮應歸於你。」音樂在哀悼和激情中層層上升,以無比的魄力,直衝雲霄。

一九四八年底,內戰激烈,父親與教育部次長懇談,同意他來臺為國立音樂學院考察遷校事宜。一九四九年一月二十七日,父親搭乘中聯公司太平輪,在舟山群島遇難。漆黑、寒冷的農曆小年夜,父親如火炬般的生命,殞落在大海中,冬風海浪在宇宙間衝擊交響,完成了父親和遇難者的葬禮,母親從此皈依佛法,訣塵苦修,我的震撼是無法形容的。父親秉然的正氣和剛直誠摯、不屈不撓為教育、為音樂奉獻的精神,是我終生的典範,我永遠感激上主賜給我的好父親、好母親,他們在天上、在人間、在我的心靈裡始終沒有離開過我。

父親對音樂對教育的付出和貢獻,讓我衷心地敬佩。「太平輪事件」,是上世紀五十年代國共內戰的歷史慘劇、時代悲歌。願受難者在天之靈安息,在世家人的悲痛和思念仍在心底永留,感謝對太平輪家屬的關注,對自由民主和人權的尊重。

*作者為國立師範學院榮譽教授。本文為《太平輪─亂世傳奇真相》(八旗文化出版)推荐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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