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國安法」一周年:針對自由社會的鎮壓、寒蟬效應,如何徹底改變香港?

2021-06-30 1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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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6月24日凌晨,最後一期香港《蘋果日報》一被送到報攤,已經有無數媒體與市民在現場等候。最後一夜,員工聚集在天台與窗口用手機燈光與照亮黑暗的夜空。(美聯社)

2021年6月24日凌晨,最後一期香港《蘋果日報》一被送到報攤,已經有無數媒體與市民在現場等候。最後一夜,員工聚集在天台與窗口用手機燈光與照亮黑暗的夜空。(美聯社)

北京2020年6月30日深夜公布「香港國安法」全文6章66條,新法即刻生效,香港從此進入「一國一制」時代,原本如火如荼的「反送中」社會運動戛然而止。該法幾乎是由中國當局閉門制定,明確列出「分裂國家罪」、「顛覆國家政權罪」、「恐怖活動罪」、「勾結外國或者境外勢力危害國家安全罪」四類罪行,最重刑期是終身監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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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中國和香港政府曾向公眾保證,此法只會針對少數人,不會削弱香港的自治,但一年過去了,人們最擔心的事情得到證實:香港,一個曾經自由開放的國際都會,越來越像被中共嚴密控制的中國城市。

史無前例的全面鎮壓襲擊了香港泛民派,截至6月27日,已有117人被依據「香港國安法」逮捕,64人受到起訴。一家媒體報社被迫關閉,抗議聚會遭到禁止,幾乎所有香港的主要民主運動家都「出事了」,不是被判刑入獄,就是流亡海外。數以萬計香港人移民到英國、加拿大等民主國家。

就連學校教育、影視娛樂和網路自由也受到了影響。僅僅一年時間,「東方之珠」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許多居民措手不及,悲痛欲絕。《風傳媒》為讀者整理變化是如何展開的:

2021年4月15日,《港區國安法》通過後香港首度舉行中國「國家安全教育日」。(AP)
2021年4月15日,《港區國安法》通過後香港首度舉行中國「國家安全教育日」。(AP)

針對民主人士的大掃蕩

2014年,香港民眾爭取真雙普選,發起歷時81天的「雨傘革命」,當時就傳出親中派希望讓中國《國安法》在港實施;時隔5年,因為反對修改《逃犯條例》,香港掀起「反送中」運動,成為香港1997年主權移交以來,最嚴重的政治危機。2020年,這次中國真的出手制定「香港國安法」,以收緊對香港的控制。

在法律通過之前,許多人已經膽顫心驚,倡議香港獨立的政治組織解散,許多公民趕在2020年6月30日之前匆忙刪除社交媒體貼文和帳戶。7月1日,香港主權移交給中國的周年紀念日,迎來了新的國家安全法,數百人照樣參與每年慣例的「七一遊行」(今年已經沒有),與發射催淚彈和橡膠子彈的防暴警察發生衝突。那天,警方第一次根據「香港國安法」進行大規模逮捕──此後一直沒有停過。

當局設立駐港國安公署,首次允許中國國安人員在香港活動。2020年8月,200多名警察突襲了香港《蘋果日報》總部,以涉嫌勾結外國勢力為由,逮捕了包括創辦人黎智英在內的高層人員。中國央視更在報導中以「亂港分子」形容黎智英等人。

2021年2月9日,因被控違反《港區國安法》而受審的香港媒體大亨黎智英,保釋聲請遭香港終審法院撤消(AP)
2021年2月9日,因被控違反《港區國安法》而受審的香港媒體大亨黎智英,保釋聲請遭香港終審法院撤消(AP)

許多活動人士和前立法會議員開始逃往國外、申請政治庇護。8月23日,12名港人企圖棄保潛逃,乘坐快艇偷渡到台灣,途中被廣東海警拘捕並送往深圳扣押,其中8人判囚7個月。

其中對香港民主最大的打擊發生在11月。中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決議,增加擔任香港立法會議員的資格規定──不得有宣揚或者支持「港獨」主張、或具有其他危害中國國家安全等行為,一經依法認定,即時喪失議員資格。香港政府隨即公告,楊岳橋、郭榮鏗、郭家麒以及梁繼昌即時褫奪議席。

民主派批評這是香港「黑暗的一天」,其他泛民派議員也宣布集體辭職,以示抗議。民主派總辭意味著未來至少10個月內,香港立法會將由建制派完全控制,香港有組織的政治反對派活動結束了,異議人士幾乎沒有任何途徑可以表達他們意見。12月,當香港眾志前秘書長黃之鋒、前副秘書長周庭、前主席林朗彥三人被判入獄,香港前途的絕望感更加強烈。

媒體與政治上的寒蟬效應

寒蟬效應滲透進香港社會的每個層面。包括幼兒園在內的各級學校被勒令把「國家安全」納入課程與教科書當中;學生因在社交媒體上發表政治言論而被捕;民主派按原定計劃舉行立法會選舉初選,有關的53名民主派人士卻被以違反國安法為由拘捕。

隨著「香港國安法」一周年,以及7月1日中國共產黨成立100週年的到來,中共自然不會讓香港反共要角──香港《蘋果日報》──繼續「逍遙法外」。

6月17日,500名警察再度突襲港蘋大樓,搜查並沒收記者的電腦資料。隨後該公司的資產遭到凍結,不到一周內,港蘋宣布停止所有業務。前資深編輯馮偉光27日在香港機場前往英國前被逮捕,罪名是涉嫌「密謀勾串外國或外國勢力危害國家安全」。

2021年6月24日凌晨,香港《蘋果日報》的員工走出位於將軍澳的總部大樓,手持最後一期報紙向市民鞠躬致謝。(美聯社)
2021年6月24日凌晨,香港《蘋果日報》的員工走出位於將軍澳的總部大樓,手持最後一期報紙向市民鞠躬致謝。(美聯社)

港蘋停業讓剩餘民主派人士備感壓力,近期出現第二波退場自保潮。《立場新聞》27日宣布,下架今年5月以前發表的轉載及投稿評論文章,並暫停接受贊助,何韻詩、練乙錚等6人辭去董事職務。

香港政治學者黎恩灝(Eric Lai)向《衛報》(The Guardian)指出,被捕人士何時會遭到起訴、入獄,完全都由警方控制,這在社會中產生一種寒蟬效應,讓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可能被任意逮捕,達到讓他們無法自由發言和參與政治活動的目標。

美國歷史學者華志堅(Jeffrey Wasserstrom)也認同此看法,「香港國安法」使當局有能力「逮捕、拘留和起訴」許多令他們不滿的人物與言行,也讓當局能利用人們對刑期的恐懼,「這種寒蟬效應相當強大」。

香港抗爭:《港區國安法》實施後,港警動輒拘捕未成年示威者。(AP)
香港抗爭:《港區國安法》實施後,港警動輒拘捕未成年示威者。(AP)

「學生或他們的父母可以舉報你」

日經亞洲》(NikkeiAsia)指出,「香港國安法」對教育可能產生深遠持久的影響。香港專業教師工會最近一項調查顯示,約40%中小學教師表示有意辭職,「政治壓力增加」是普遍辭職原因,其次是對香港社會和教育的政策不滿。

「我不知道該怎麼教學生了」,一位自稱姓陳的歷史老師說,他曾經偏好自製講義,但現在只能堅持使用官方教科書,「很遺憾,但我別無選擇。但如果你在課堂上說錯一句話,學生或他們的父母可以舉報你。」據當地媒體報導,當局近幾個月已經吊銷至少3名教師的執照,其中兩名曾在課堂開放討論1989年天安門鎮壓和港獨等敏感話題,剩下一名則因參與過「反送中」抗議。

「現在校園裡到處都是維安措施,」香港城市大學政治學教授葉健民(Ray Yep Kin-man)指出,他教書的大學入口設置了一個類似於車站閘門的東西,由警衛檢查進出人流。他說,這是因為許多民主運動都是學生領導的,當局「把學生當作麻煩製造者,把學生當成了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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