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治人員吼「替你爸報仇?」掀白色恐怖傷痕 司法平反鄒族人一等60年

2020-08-24 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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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被改變人生的,也包括高一生被槍決後獨自扛起全家的女兒高菊花。廖純義說,高菊花在部落裡幾乎是被指指點點過一生,有次廖純義陪父親回到樂野部落祭拜高一生,也見到高菊花一直哭、說自己遭受慰安婦一般的待遇,「爸爸看從小長大的好友、兼長官的女兒,也只能無奈、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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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25-SMG0045-003-杜孝生在嘉義大埔開設宗恩醫院時期,圖為在醫院二樓的住家。(取自第三屆模擬憲法法庭,杜銘哲提供)
高一生的胞弟杜孝生(見圖)因被捲入貪污案被關,全家被迫遷到大埔鄉。(資料照,取自第三屆模擬憲法法庭,杜銘哲提供)

相較於高一生被槍決的悲劇,廖純義感嘆自己家或許算是慶幸、只有無奈而已。如今廖麗川終於在促轉會協助下獲得平反,廖純義表示,「我爸爸生前帶著怨走了,幸好總算了了一件事……我熱愛台灣,為何遠離台灣?是無奈。我爸爸鼓勵我們幾個兄弟一起走,這是怨……這次平反我很感謝,但我也期待以後台灣不要再發生類似事件。」

同樣被捲入貪污案件的高一生胞弟杜孝生,其子杜銘哲24日出席記者會表示,原住民的白色恐怖其實跟漢人家庭不太一樣,鄒族有自己的歷史脈絡──戰後台灣為了革除原住民所謂「出草」習慣,編造吳鳳捨身成仁的故事,烙印在鄒族身上、也讓所有原住民族承擔魔咒;1954年發生高一生、湯守仁案,1986年則發生原住民族青年遭扣押身分證奴役、憤而殺死雇主的「台灣最年輕死刑犯」湯英伸事件,直到1989年教育部才把吳鳳故事從教科書剔除掉、1994年國民大會才正式將「原住民」一詞列入憲法,原住民就是這樣一路苦難過來。

Yapasuyongʉ Yulunana湯守仁(圖/維基百科)
1954年湯守仁(見圖)被控叛亂,該案已於2000年陸續受補償與平反。(資料照,取自維基百科)

杜銘哲說,1956年父親杜孝生因為捲入高一生案件被關,全家被迫遷到大埔鄉,二姐回憶當時父親出獄,在月黑風高的夜晚帶著妻小逃命似地往大埔遷徙、二姐路上也一直哭。

大埔鄉是個完全都是河洛人(講閩南語)的村落,只有杜孝生一家是原住民,如今杜銘哲雖然可以說一口流利台語、幾乎不會被認為是原住民,卻也意味著原住民身分這塊失去了,「我遭遇是失去母體文化的庇護,我們面對是心靈上、文化上的修補重建、還有自我人格的修復重建……這樣漫長的旅途,其實我們每個兄弟姐妹都有不一樣的想法,說起來是非常地殘酷。」

「父親的名字在鄒族重新被看見,他不至於消失掉」

直到22日促轉會赴杜孝生故鄉說明這起案件,杜銘哲才終於「回去」了。杜銘哲說,父親的案子終於得到平反,對他來說最大欣慰是「父親的名字在鄒族重新被看見,他不至於消失掉」,案件平反前整個高一生家族在阿里山是消失的;然而杜銘哲當天也跟鄉親道別,「我們已經回不去了,這已經過60年的過程,現實上我們已經回不去……這事就是這樣,說起來好像很輕鬆,但已經走了60年。」

回顧自己家族的經歷,杜銘哲說,這就好像見證台灣從威權時代到今日,台灣在整個國家認同是來自各方的移民社會、有很多不同族群,台灣人也需要和解、修補、重建,「60年過去了,我期待2080年、下個60年,雖然那時候我們肯定已經不在了,但我們的下一代會享受更豐盛的結果,希望台灣是個文化大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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