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祚來專欄:南京公祭,馬英九不應該缺席

2014-12-17 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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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大屠殺77周年,中國將之定為第一個國家公祭日。(中新網)

南京大屠殺77周年,中國將之定為第一個國家公祭日。(中新網)

為什麼要設立抗日戰爭勝利紀念日,為什麼要設立南京大屠殺國家公祭日?為了歷史正義(尊重蒙難者的人權與尊嚴)。如果把南京大屠殺說成是國恥,那麼,它應該是中華民國的國恥,因為當時還沒有中共建政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所以馬英九代表的國民黨或中華民國,不應該缺席在公祭南京大屠殺現場。中共近三十年把兩項歷史事件做成宏大的國恥,一是圓明園被燒毀,另一是南京大屠殺(毛澤東主政之時幾乎不談)。嚴格說來,對中共來說上述都是歷史事件,只有自己當政之後造成的國家苦難,才可以稱之為國恥或國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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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共產主義或社會主義已被公眾普遍唾棄或不信,民族主義成為黨國最後一注興奮劑,圓明園被英法聯軍燒毀,事情發生在大清,被做成國人對西方世界的宿仇,南京大屠殺發生在民國26年,仇恨指向則是現在仍然有領土(釣魚島)爭議的日本。

這次為南京大屠殺國祭,最應該邀請的是馬英九,或者國民黨代表團,一是為了歷史正義,因為國軍在主戰場抗擊日軍,還因為它是當政黨;二是為了對臺灣、特別是對國民黨有一份關切,畢竟中共與國民黨曾有過抗日聯合陣線,而中共如果能還原歷史真相,既可贏得國民黨尊重,也可贏取部分臺灣、香港民眾的好感。

這次公祭,中共失去一次難得的歷史機遇,既然是做宏大歷史敘事,顯然,習近平的格局被做得太小。

我們回顧一下抗日戰爭六十周年紀念,當時中共邀請了國民黨元老郝柏村,但由於中共不能承認國民黨主場抗日等相關歷史事實,所以他拒絕出席,但這一次紀念活動中,胡錦濤第一次勇敢地承認了國民黨軍隊在主戰場沐血抗戰,而抗日戰爭七十周年紀念活動時,郝柏村年屆九十五,但他仍然思維敏捷,在參觀北京抗日戰爭紀念館時,提出的問題還是讓大陸當局難堪,譬如他認為大陸未呈現當時歷史文獻,強調蔣(介石)委員長領導抗戰,並數度要求解說員出示「共赴國難宣言」(這份重要文獻裡,中共宣誓要為實現三民主義而奮鬥,放棄暴力推翻現政權,取消蘇維埃政權,將中共軍隊編入國民革命軍共同抗日),以還原歷史真相。

有關部門請郝柏村先生來,是為了統戰,但沒想到,老先生並不配合大陸的宣傳模式,更是破了大陸做的局,通過媒體讓人們追問歷史真相。這個時候,大陸再進行遮掩,已是徒勞。郝柏村此次北京之行,可能已決定了中共在公祭南京大屠殺活動時,不再邀請國民黨元老,當然,也難以邀請國民黨代表團或馬英九本人。

國共內戰已結束六十多年,國共兩黨在公祭戰爭亡靈之時,都不能走到一起,都沒有互相寬諒和解之心,何談與日本之間的和平願景?公祭南京大屠殺,讓孩子們同聲朗誦和平宣言,為什麼兩岸領導人不能在這樣的歷史時刻共同發表一篇和平宣言?既共同面對當時的日本戰爭罪行,又要深懷懺悔之心,向兩岸同胞謝罪,因為,日本入侵對中國人民帶來了沉重的災難,而國共兩黨重慶談判卻不履約,給中華民族同樣帶來無可估量的災難。

面對抗日主題,兩岸有許多務實的事情應該共同去做,譬如為每一位抗日將士立碑刻名、為戰爭期間非正常死亡的平民登記造冊、為抗日犧牲的將士家屬核發證書與補助撫恤等,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做具體實事而一味重視宏大敘事,大陸搞國家公祭,臺灣國民黨那邊也進行呼應,譴責的都是日本軍國主義,但更為重要的罪已宣言,國共兩黨六十多年來一直沒有完成。國共兩黨應該合力完成共同謝罪聲明,以贏得兩岸與全世界華人的尊重。

國家公祭,應該放在天安門廣場,因為人民英雄紀念碑,紀念的是1840年之後的國家英雄,那麼,1840年之後,無論因外族入侵還是因國內戰爭、國內政治造成的非正常死亡者,也應該相應地有一個公祭地,如果將這個公祭地放在南京,最大的政治考量,應該是與國民黨或中華民國政府合祭,這也是一個可以接受的設計,祭奠國家英雄在天安門廣場,祭奠國難與遇難同胞,在南京。

可惜,我們既沒看到大陸中央政府對國民黨或中華民國的善意,或基於歷史的誠意,而在此時此景之中,釋放善意與誠意,是多麼可貴而具劃時代意義。習近平政府,輕易地將此黃金機會在手指間流失掉了

無論是大陸政府還是馬英九政府,在紀念南京大屠殺同胞之時,民族主義情感指向都是共同的,共同譴責日本入侵者,希望他們引史為鑒,永不再犯,國共兩黨完全忘記了自己的歷史罪錯與懺悔。歷史正義,只用來指責入侵者,而不指向國內黨同戈異造成的國難。國共兩黨都只有「罪他律」(一切的罪都屬於他人),而對中國人民永遠不會發佈「罪已詔」。

日本入侵造成的國恥國難,二戰之後的國際法庭應該都予以審結,遺留的問題都是枝節問題,譬如釣魚島之爭,譬如日本官方參拜靖國神社,還有歷史教科書問題、日本政府道歉問題等等,中日兩國關係總體上是和平的,基本沒有再戰的可能。但兩岸關係呢?兩岸是同宗同祖同文同根,1945年停戰協定和平建國,直到現在還沒有完成,什麼叫國恥?這才是中華民族最大的國恥,也是國共兩黨最大的恥辱與無能。

抗戰時期,國家主導權在國民黨,國難或國恥如果要有責任者的話,國民黨政府應該負責,公祭之時謝罪,當然也應該由國民黨致懺悔詞,現在,國家主導權到了大陸中共政府手中,大陸政府如果不在香港問題上還權於民、不在大陸憲政民主轉型上有偉大的創舉,就不可能取信於兩岸人民。

一切公祭的目的,都是為了尊重生命,都是尊重人權,如果國共兩黨不能直面自己過往的歷史、不能懺悔自己侵犯人權的罪責,那麼,公祭只是為了轉移視線,通過選擇性的炒作歷史災難,以掩蓋自己過去或現在製造的人權災難。

我們期待國共兩黨公祭國共內戰之時犧牲的數以百萬計失靈,還有當政之時製造的各種迫害,造成的數以千萬計生命的非正常死亡。只有罪已的公祭,才是真誠而負責任的公祭,才可以得到海內外華人的寬宥與尊重。

*作者為旅美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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