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光影玉人來:甄珍口述傳記《真情真意》選摘(1)

2019-06-25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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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瑤小說早期源自《簡愛》、《咆哮山莊》、《米蘭夫人》 式的哥德式小說(gothic novel),套路式的配備著為愛情瘋掉的女人、沉默容忍的中年男人,其實放在台灣的社會顯得突兀,甄珍卻能以她的美麗傷情和憂鬱,賦予所有轟轟烈烈愛情以正當性。新一代觀眾以女學生和新興工廠加工區的女工為主,她們都在電影中化身甄珍,夢想著如鄧光榮、秦漢、秦祥林式的白馬王子。瓊瑤電影如洪水猛獸席捲電影界,造就了一代幽幽的少女心,憂傷悲情的腔調偶爾輕鬆輕快起來會轉為愛情喜劇,再包裝點流行插曲,《晴時多雲偶陣雨》、《微風細雨點點晴》,不管怎麼變,甄珍是唯一的愛情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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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波來勢洶湧的台灣電影暴漲的聲勢,不僅發酵到東南亞和港澳,也把當年的大導演李行、白景瑞都捲入。在眾多呢呢喃喃的愛情囈語裡,《海鷗飛處》、《一簾幽夢》是比較精緻的作品,也提升了台灣電影的產業地位,當然甄珍功不可沒。今天回顧,甄珍在這些愛情片中並不褪流行,她的美既不落伍也沒有當代的人工味,只是當鏡頭不在她身上臉上時,其他配角顯得那麼靡弱乏味,與她無法匹配。

反諷的是,她因為自己的愛情和三角關係,提前退休把棒子交給了林青霞和林鳳嬌。我雖然和甄珍近來交流頗多,但也一直沒好意思問,她是不是自己也中了瓊瑤的套,把銀幕上的反抗父母意旨、追求浪漫愛情搬演到了現實生活中。

瓊瑤片之外,甄珍對另一個一九七○年代的風潮「愛國片」也出力頗多。這是台灣當時的「主旋律」,源自這個世代初爆發的斷交潮。中華民國被退出聯合國,接著日本、美國等邦交國一一選擇與中共建交,台灣集體群情悲憤,有一股被世界遺棄的亞細亞孤兒情結。這股民氣無法對陌生也不理解的大陸發洩,於是奇特的轉喻成為「抗日」民族情緒(何況日本的確是率先與我們斷交的)。《八百壯士》、《梅花》、《筧橋英烈傳》乘風而起,甄珍也沒有缺席。她在《英烈千秋》中與陳莎莉飾演張自忠的女兒和妻子,那場雨中窄巷與父親交錯而過卻隱忍不相認的戲曾令多少人啜泣;《黃埔軍魂》顯然襲自好萊塢的《西點軍魂》,甄珍的表演也多少救了這部煽情大戲。這股風潮一直延續到一九八○年代,甄珍也拍了《揹國旗的人》、《聖戰千秋》,可惜台灣新電影運動已起,顯得不合時宜。

甄珍唯一缺席的是健康寫實潮流。可能因為她的外貌氣質與鄉土味的村姑漁家女相差太遠。我也可惜她沒有機會參加台灣新電影運動。她可能很難融入黃春明式的鄉土故事中,但楊德昌式的台北與都會她應該可以有一席之地。這些都屬於比較寫實的台北電影,而甄珍,她是逃避主義時代的象徵,是出塵的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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