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秋遠:別說我正義,我只寫我想寫的

2015-03-22 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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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版面上常看得到呂秋遠的名字。從體育署的運動發展基金預算、面對空難可以做或不可以做的事情,到台灣對消防員的政策,他都有意見。自去年發表對318學運的看法後,開始有人說他是「挺學運的正義律師」,最近更被柯文哲請進台北市政府當廉政委員,他始終戰戰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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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著律師頭銜,臉書個人帳號有近10萬個追蹤者。好友額度不夠用,還另外開了粉絲專頁,目的只是讓更多網友可以發表意見。專頁上, 他自稱「老師」而非公眾人物。對呂秋遠來說,書寫不過是自我療癒,無論是把委託人的故事寫成兩本書,或在臉書上針砭時事,「不吐不快」的心情可能大過於 「憂國憂民」。「說我好公義?別鬧了,我只做我該做的,多了我也沒辦法。」

臉書對呂秋遠來說,療癒自己的成份居多,他說書寫不要太多目的,才會開心。(圖/林衍億攝影)
臉書對呂秋遠來說,療癒自己的成份居多,他說書寫不要太多目的,才會開心。(圖/林衍億攝影)

有人說我開臉書專頁是 為了自己的業務,並不是,書寫是我8、9年來的習慣。我最早從明日報時期就開始寫作,寫的文章都是長篇。到了部落格時期,我在無名小站的名字叫做「普羅米 修斯」,有些政治性的文章還可以寫到8千到1萬字。那對我來說不難,因為分析事情本來就需要一些篇幅。但當時沒有太多人注意,因為那時候也才剛當律師。

換到臉書來 之後,一開始也沒太多人注意。我唯一變的書寫習慣,就是私人情感的東西不再寫了,因為太多人在看。我有一次在高鐵上,皮包忘了帶下車,我光是打卡說皮包不 見了,就有很多網友留言說:「你在哪一站?我馬上送錢過去。」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現在已經不太敢打卡了。後來我回頭去看,還有一個差別是我的文字變 精煉了,感性與口語化的部分越來越少,偏文學性的寫法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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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各國的正義女神(圖/Michael Coghlan@Flickr)

第一次發現網路的可怕,是我在明日報時期寫過一篇關於總統大選爭議的文章,寫到「陳水扁的兩顆子彈」,那篇大概有100萬人看,我每按一次重新整 理,又跳出1千個閱讀數。一直到前年,我又寫了兩篇文,一篇是描述一位伊斯蘭教藝術家在台灣發生的困境,另一篇是夜市攤販的文章,每按一次重新整理,閱讀 人次又暴增3千到4千。追蹤我的人數,從幾十個到3、4千人,我的臉書好友也從1千多人暴增到快5千人。

去年又是一個轉折。318學運時,我在半夢半醒間寫了一篇文, 大概是說我覺得這些人到底在抗議什麼。我寫說,學生害怕的不是服貿,服貿只是個引子,他們擔心的是馬英九過度傾中的立場。結果很有趣,不僅外交政策雜誌引 用,連德國的《南德日報》也引用,我的臉書追蹤人數在那時大爆發,瞬間擴增到3、4萬,我莫名成為支持太陽花的律師作家,我什麼也沒做,我覺得有什麼我就寫。

婉君送你上天堂,也送你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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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各國的正義女神(圖/Michael Coghlan@Flickr)

對我來說,比較自豪的地方是,我從頭到尾態度都是一致的,沒有覺得現在我演講費要收10萬,或是律師費要收貴一點。柯文哲找我去當廉政委員也是一 樣,我覺得有點如履薄冰。最近我在臉書寫了一段話,那些把你捧上天堂的,給你虛幻掌聲的群眾,往往在你不小心犯錯時,把你推向地獄。而你要爬回來人間,需 要一段很長很長的時間。你不要以為你在天堂裡,名氣跟掌聲是虛幻的,反手一撥,就把你打到地獄去,其實我現在是越來越害怕。

我剛出道時很慘,沒什麼案子可接。當時有一個討債的案子,案主要我去追4千多萬,但沒有酬勞,因為這一筆是爛帳,很多律師去要都要不到,我就死馬當 活馬醫。我問要到的話可不可以抽3成?對方隨口答應了。後來我都開玩笑說,那是我律師生涯中時薪最高的一次,總共拿到1千多萬,因為我花了不到10小時就 討回來了。剛成立的事務所拿到1千多萬元是好事,我卻跟秘書說,這筆帳不要算進營業額,別讓我產生虛幻的感覺,因為這是意外之財,永遠不要把意外之財算進 人生裡,因為你會自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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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各國的正義女神(圖/Vicente Villamón@Flickr)

所以現在網路上對我有熱烈討論,我不以為理所當然。其實這種情況下最容易成為箭靶,大家眼睛都在看你,看你何時會跌倒。問題人哪有不跌倒的?你要是有一點貪念或私心,平常人都無所謂,但你就有所謂,因為別人已經把你捧成典範與聖人。

我在文章中常強調,你不要把我看得很了不起,其實我就是一般人,只是我的專長是文字,寫了一些東西,你們喜歡看,就這樣。就像我今天不會因為水電師 傅抓漏的技術很好,就很喜歡他,覺得他很高尚。你也不要說我要為台灣粉身碎骨,沒有那麼了不起。你叫我為柯文哲粉身碎骨,我也不要,我有自己的家人要顧, 我哪那麼厲害。所以今天你找我去當廉政委員也一樣,我能幫就幫。不要跟我說呂律師你好棒,是個好正義的人。不要鬧了,我只做我該做的事情,多了我也沒辦 法。

在臉書上療癒自己

臉書的傳播能力太強,但它受限的地方就是文章的撰寫篇幅。我曾嘗試在臉書上寫網誌或直接貼上,點閱率有差,一般人比較不會點開網誌來看,所以後來我 都直接貼。現在我寫的篇幅大多控制在1,500字左右,之後嘗試寫到3千到3,500字,還曾經寫過6千字。1,500字是最好入口的,不過3千字也會有 人看,只要故事寫得夠清楚。

我現在要克服的點只有一個,就是如何讓讀者喜歡你的臉書,像喜歡你的部落格一樣,喜歡讀長篇的文章。你就要說服你自己,如果你是網友,願不願意看 完,你得想清楚到底想傳達什麼。剛開始我擔心長文章在臉書沒人看,但現在不擔心了。我的讀者大致上也養成一個習慣,容易閱讀長篇文章,這些臉友也願意去看 嚴肅的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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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各國的正義女神(圖/Vicente Villamón@Flickr)

如果網友沒看過我的文章就罵我,或是在上面攻擊和謾罵別人,我會刪除加封鎖,原因是要讓閱讀者輕鬆,不要網站上一片都是戰文。用鄉民的文字講,討戰 文放在回應上會出事,會很吵,除此之外你們就自己去講,我不太會介入。我在粉絲專頁上的定位是「老師」,我是被迫成為公眾人物,骨子裡非常排斥,因為我不 覺得公眾人物有什麼好。

現在的臉書對我來說,就是療癒作用居多,你看一個東西看得很不爽,就一定要寫,至於得到什麼後果就再說。我沒有要去影響別人,我覺得影響自己還比較多,書寫不需要太多目的才會開心。網友的回應我會去看,有些人講的,會讓我覺得太好了,你知道我的意思,那是一件很開心的事。

選擇適合自己的立場

經營臉書花的時間不少,但我覺得那個不少是壓力。網友還會抓幾個時間,鎖定晚上11點到1點之間。有一次我快兩天沒發文,結果網友在上面問:「呂律 師你還好吧?」書寫是我的習慣,所以我不覺得是累贅,只是有時候真的沒靈感。現在到底是網友逼你寫,還是自己想寫?已經不可考了,我只是覺得有些事情總是 需要留下紀錄。

(圖/呂秋遠律師)

我跟網友是在彼此適應。我書寫不是為了「教育」網友,而是雙方在互動、在探索。我要透過你一次一次的書寫,摸清你對人生的態度、對政治的態度。摸索 完之後,我覺得跟你某些立場Fit,所以我留在你這裡。並非我去教育網友,說這個立場是好的,因為沒有誰能教育誰,大家只是在選擇適合自己的立場。

年輕人透過網路參與政治很好啊,網路只是一種工具,如果關心政治可以用這麼簡單的方式去處理,也是一件好事,只是要記得適時地站出來。318學運不 就是這樣,某程度上改變了未來。柯文哲之所以勝選,很大一部分也是基於網路。就像我幾天前寫了一篇文,就改變了體育署的網站,那就是網軍的力量啊。說網路 不能改變世界?我不覺得,只是影響歸影響,端看你用什麼面貌去看待這樣的影響。而我們願不願意運用這些科技做些好事?我是贊成的。

呂秋遠

1974年生,擔任立委助理時,看老闆受累於政治鬥爭被起訴,明明清白卻被迫認罪,決定走上律師路。在臉書上勤於書寫,內容涉及時事或受託案件,著有兩本著作《噬罪人》、《噬罪人Ⅱ:試煉》。從法律人跨足廣播主持人,最新的身分是台北市政府廉政委員。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數位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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