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均GDP比美國還低,為什麼日本人、芬蘭人的生活更幸福?專家揭最關鍵原因

2022-05-15 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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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驗證據一再顯示,沒有高水準的GDP仍可能達到高水準的人類發展。(美聯社)

經驗證據一再顯示,沒有高水準的GDP仍可能達到高水準的人類發展。(美聯社)

全民醫療保健、衛生、教育和適當工資之類的政策需要財源。經濟成長絕對有助於籌措經費,在窮國甚至是必要的。但重點是,談到改善人類福祉,真正重要的干預不需要高水準的GDP。GDP與人類福祉之間的關係沿著一條飽和曲線發展,達到某一點之後,報酬急遽下降,而高所得國家早就超過那一點了,此時再多GDP對於人類繁榮(human flourishing)也幾乎毫無貢獻,兩者關係完全斷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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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很多國家能夠以相對少的人均GDP達到非常高水準的人類福祉。我們傾向於認為這些國家是「異數」,但它們恰恰證明了史瑞特及其他公衛研究者試圖強調的重點:一切和分配有關。最重要的因素是投資於全民公共財,有趣的地方就在這裡。

以平均壽命而言,美國的人均GDP是五萬九千五百美元,使它成為全世界最富有的國家。美國人可以預期活到七十八.七歲,勉強擠進全球前二十%。但在這個重要指標上打敗美國的幾十個國家,人均所得只有美國的一小部分。日本的所得比美國少三十五%,但平均壽命八十四歲,全世界最高。南韓的所得是美國的一半,平均壽命八十二歲。然後是葡萄牙,所得比美國少六十五%,平均壽命八十一.一歲。這不是少數幾個特例而已。歐盟整體的人均所得比美國少三十六%,但不僅在平均壽命上打敗美國,而且在幾乎每一個其他人類福祉指標上都超越美國。

還有哥斯大黎加,它或許是最讓人驚奇的例子。這個有豐富雨林的中美洲國家,儘管所得比美國少八十%,平均壽命卻勝過美國。事實上,哥斯大黎加以它對環境最小壓力提供高標準福利的能力而言,是全球生態效率排名最高的經濟體之一。當我們觀察它的長期趨勢,故事變得甚至更精彩。哥斯大黎加在一九八○年代獲致一些最令人欽佩的平均壽命改善,追上並超越美國,當時它的人均GDP不僅低(只有美國的七分之一),而且完全沒有成長。

不只平均壽命表現如此。我們可以看到同樣模式出現在教育上。眾所周知,芬蘭有全世界最好的教育系統之一,儘管人均GDP比美國少二十五%。愛沙尼亞也在世界教育排行榜名列前茅,但所得比美國少六十六%。波蘭以比美國少七十七%的所得超越美國的教育績效。在聯合國的教育指數上,白俄羅斯打敗高績效國家如奧地利、西班牙、義大利和香港,而它的人均GDP比美國少了整整九十%。

如何解釋這些國家獲得的傑出成果?答案很簡單:它們全都投資於建立高品質的全民醫療保健和教育系統。論及提供所有國民長壽、健康、欣欣向榮的生活,關鍵就在這裡。

好消息是做這件事一點也不昂貴。事實上,全民公共服務的成本效益顯著高於民營服務。舉例來說,在西班牙,醫療保健被視為基本人權,只花平均每人兩千三百美元提供高水準的全民醫療保健服務,達到世界最高的平均壽命之一:八十三.五歲,比美國人多了整整五年。相形之下,美國的私立、營利性質的醫療系統,花掉令人瞠目結舌的九千五百美元人均成本,卻提供較低的平均壽命和較差的健康結果。

類似令人鼓舞的例子成群出現在南方世界。凡是政府投資於全民公共醫療保健和教育的國家,在平均壽命和其他人類福祉指標上,都出現一些世界最快速的改善。斯里蘭卡、盧安達、泰國、中國、古巴、孟加拉和印度的喀拉拉邦,個個獲致驚人的成果,儘管皆有相對低的人均GDP。

經驗證據一再顯示,沒有高水準的GDP仍可能達到高水準的人類發展。根據聯合國的數據,國家能夠以低至八千美元的人均所得(以購買力平價計算,縮寫為PPP)達到最高類別的平均壽命指數,以低至八千七百美元的人均所得達到非常高水準的教育指數。事實上,國家能夠以不到一萬美元的人均所得,在各種重要的社會指標上獲致成功,不只健康和教育,還有就業、營養、社會支持、民主和生活滿意度,同時維持在地球界限之內或接近之處。這些數目不尋常的地方在於,它們遠低於人均所得一萬七千六百美元PPP的世界平均值。換句話說,理論上,我們只要投資於公共財,並且更公平地分配所得和機會,就可以用低於我們目前擁有的GDP,替全世界每一個人達到所有的社會目標。

因此證據很清楚,GDP與人類福祉之間的關係在某一點之後斷裂。但這個關係還有其他令人感興趣的地方。一旦跨過某個門檻,實際上更多成長開始有負面影響。當我們觀察其他測量進步的方法,例如「真實發展指標」(Genuine Progress Indicator,縮寫為GPI),就可以看到這個效應。GPI從個人消費支出開始計算(這也是GDP的起始點),然後按所得差距以及經濟活動的社會和環境成本予以調整。由於計算成長的成本和利益兩者,這個測度提供我們一個更均衡的觀點去觀看經濟體的現狀。當我們繪製這個數據的長期趨勢圖,會看到全球GPI隨著GDP一起成長,直到一九七○年代中,但之後趨平,甚至下降,因為成長的社會和環境成本已大到足以抵銷消費相關的增幅。

生態學者赫曼.達利(Herman Daly)表示,過了某一點之後,成長開始變成「不經濟」,它開始產生的「弊病」(illth)多過於財富。我們可以看到弊病出現在幾個面向:在高所得國家,持續追求成長加重不平等和政治不穩定,並引起各種毛病,譬如因過勞和睡眠不足而緊張和憂鬱、因污染而不健康,以及糖尿病和心臟病等等。

我第一次得知這個指標時,大為震撼。它強而有力,因為它讓我們從稍微不同的角度去思考成長。從人類福祉的觀點來看,高水準GDP,做為美國、英國及其他高所得國家的特徵,原來遠超出它們的實際需求。

作者介紹|傑森.希克爾(Jason Hickel)

經濟人類學家、傅爾布萊特學者和英國皇家藝術學會會士。他出生於史瓦帝尼(舊名史瓦濟蘭),曾在南非與移工共事多年,撰寫種族隔離後的剝削問題和政治抗爭。出版過三本著作,最新一本是《鴻溝:全球不平等及其解決方案》(The Divide: A Brief Guide to Global Inequality and its Solutions)。他經常為《衛報》、半島電視和《外交政策》撰稿,並擔任歐洲綠色新政顧問及《柳葉刀》補償與重分配正義委員會委員。目前定居倫敦。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三采文化《少即是多:棄成長如何拯救世界》(原標題:GDP越高,我們越幸福?關鍵其實不在這裡)

責任編輯/邱劭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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