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之謎
有時候他們的生存環境也成為面具的一部分,他們就像隱入背景的變色龍一般,面目模糊,無從辨識。如《在卻斯納丘家中沙發上的查爾斯亨利夫人》(Mrs. T. Charlton Henry on a Couch in her Chestnut Hill Home, Philadelphia, PA., 1963)或《臥房裡的寡婦》(A Widow in her Bedroom, N.Y.C., 1963),畫面中的人物宛若鑲嵌在織布畫裡的活物標本,分不清錦雕玉琢裡孰真孰假。他們也可能如此忠實地扮演著他們的階級角色,以致於你看著他們的臉孔,卻幾乎看不見他們,只看見了上流社會的漫不經心如《一個家庭於星期天在其溫徹斯特住家的草地上》(A Family on their Lawn one Sunday in Westchester, NY, 1968),或工人階級的不安全感與過度粉飾如《年輕布魯克林家庭的週日外出》(A Young Brooklyn Family going for a Sunday Outing, N.Y.C., 1966.)。
他們的偽裝也可以如此全面,以至於我們再也看不見他們做為個人的其他可能性。阿布絲眾多以怪胎秀與智障者為主題的作品,一再地提醒我們,我們眼睛所看見的是多麼地浮淺,我們對他人的認識,是如何地被層層扮裝後的隱喻遮蓋,被我們自己的無知與偏見左右。我們只看得見佈滿刺青的人身上的刺青(《傑克‧德古拉》﹝Jack Dracula, The Marked Man, N.Y.C., 1961﹞和上圖《嘉年華裡的紋身者》﹝Tattooed Man at a Carnival, MD, 1970﹞,如下圖),在我們的眼中,所有的唐氏症患者皆缺乏個別性,長得「一模一樣」如下圖《無題》(Untitled, 1970-71)。
阿布絲精巧地利用另一系列照片來論證我們認知的界線,《同卵雙胞胎》(Identical Twins, Roselle, N.J., 1967)與《三胞胎在她們的房間裡》(Triplets in their Bedroom, NJ, 1963)讓我們看見,分開來極端相似的人,放在一起時即展現了個別性與差異性。反之,通過扮裝(選擇)達到的相似性,往往大過於自然的造化,如《在自動販賣機前的兩位女士》(Two Ladies at the Automat, N.Y.C., 19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