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記得住第二,杜拜只能做第一!這裡把「發展」視作唯一,遮掩了所有問題…

2017-02-06 1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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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拜世界」總裁無人接聽。秘書無人接聽。全球股市下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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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年金融風暴伊始,造價十五億美元的杜拜亞特蘭提斯酒店正式開張。全世界在風暴面前低頭,亞特蘭提斯的開幕典禮卻迎風直上,砸下兩千萬美元。「伴隨璀璨煙花的是全球經濟萎靡,杜拜過度舉債的產業正在崩潰,沒人知道什麼時候是盡頭。」美國《新聞週刊》發出警告。

然而,殿下的盛宴不能終了,必須不停證明我們更大了,更高了,不動產仍然安全,仍然潛力無窮,才能吸引追隨者投資者。「滾雪球」般的發展,無法停止,無法回頭。於是有了八二八公尺,一座信心圖騰。儘管最後一刻的改名,令人讀出恥辱柱的意象。

二○○九年十二月一日下午,穆罕默德酋長終於露面,稱國際市場誤解了「杜拜世界」的債務危機,國際投資者「並不瞭解任何情況」。電視畫面上,他沒有笑容,沒有多餘的表情。

哈里發塔五十公里外,原本計畫再豎起一座千米大廈,刷新「第一」紀錄,終因債務風波而擱置。

在杜拜意氣飛揚的日子裡,心情最複雜的,莫過於阿拉伯半島的近鄰們。眼看杜拜起高樓,眼看杜拜宴賓客。

杜拜並非特例,它的模式非常容易複製。半島上有的是沙漠和君主制,還有「全球化」輸入的廉價外來勞動力。但是,杜拜也展示了一種風險:明智的君主,精英的團隊,未必每次都能做出最有利的決定。從來都是新銳前衛的杜拜人,向謹慎保守的阿布達比說教:嘿,看我們怎麼做。現在,是不是輪到保守的阿布達比回嘴:還是我們這樣更穩妥?

不,對倒發生了。杜拜暫時黯然,阿布達比腋下生風。它興建比阿拉伯之塔更加奢華的「八星級酒店」;世界第一高塔剛剛改名,阿布達比便昂起「首都之門」(Capital Gate),形似鯉魚尾的世界第一斜塔─以建築打造城市形象,以各種「第一」把自己「標註在地圖上」。這不正是杜拜「夢開始的地方」嗎?

科威特宣佈建造一座一千零一公尺的高樓。

沙烏地阿拉伯在建的「王國塔」(Jeddah Tower)預計高一千六百公尺。

卡達迅速壯大自己的航空公司。

杜拜「成功」的影子裡,他們亦步亦趨。半島上石油收入充盈的國家,也意識到天然資源並非永續,新能源革命遲早到來。如果要變,只有杜拜模式最適合他們現有的政治經濟制度。債務危機很快被遺忘,半島上更多的盛宴在流動。馬照跑,樓照起。就連沙烏地阿拉伯朝聖地區的古跡,也被拆掉蓋起了酒店。當地盛行的瓦哈比主義(Wahhabism)相信,保留古跡將助長「偶像崇拜」,那是違反伊斯蘭教義的現象。開發商們樂壞了,本來就不存在政治反對派,這下連宗教都站在了自己這邊。

唯一的變化是,在「阿拉伯之春」的陰影裡,阿布達比雇傭了一支外國安全部隊,接受控制群眾的訓練,以備鎮壓勞工動亂或非武裝抗議。

據說全球有二十億人同時收看了世界第一高樓開幕典禮。哈里發塔設計師興奮宣告:「大建築復興!」可是社交媒體推特上卻一片憂思:「羅馬在覆滅前也曾經高唱凱歌,大興土木。」「肯定很快又會產生新的世界第一高樓,可能在中國?」「這不是建築的奇觀,而是人類過度的行為」…

埃及吉薩金字塔一百三十九公尺的高度,最終被英國林肯大教堂(Lincoln Cathedral)3超越,其間耗時三千多年。現在,半島流行杜拜酋長的名言:「我現在就要」(I want it NOW)。

本文經授權轉載八旗文化《拜訪革命:從加德滿都、德黑蘭到倫敦,全球民主浪潮的見證與省思》(原標題:阿拉伯聯合大公國:「我現在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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