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紀宇專欄:如何在14天內搞垮本黨人氣最高的總統參選人?

2016-03-03 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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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普(Donald Trump)(美聯社)

川普(Donald Trump)(美聯社)

美國總統大選黨內初選的「超級星期二」落幕之後,亟欲奪回白宮的共和黨,領導階層面臨一項詭異、艱鉅的任務:如何在14天之內,也就是下一個「超級星期二」3月15日來到之前,搞垮目前黨內人氣最高的參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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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普(Donald Trump)這位出身紐約富家、生平多彩多姿、娛樂性十足的房地產大亨,生平第一次參選公職就直接挑戰權力巔峰。從去年6月16日宣布參選迄今,川普將美國政治教科書一頁一頁撕下,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

這樣一個充滿顛覆性、不可預測性的政壇異數,卻在共和黨這個「老大黨」(Grand Old Party)叱吒風雲。剛開始,老大黨的老大們根本把川普當成笑話,而他也不負眾望,肆無忌憚地展現自己的歧視、粗鄙、反智、強梁。

一路走來,無數政治分析家曾經斷言他露出狐狸尾巴、他自掘墳墓、他耗盡政治資本、他會嚇跑一時激情的支持者……然而,在共和黨迄今舉行初選的15個州之中,川普已經拿下10個州;他手中的黨代表籌碼,比其他4個對手加起來還要多。

顯然,川普「感動」了許多共和黨基層選民,他們大多是中產階層或中下階層,始終未能從2008年的金融海嘯復原,白人佔大多數,意識型態保守封閉,教育程度不高,民主黨歐巴馬總統主政8年令他們忍無可忍,職業政客與金主組成的共和黨高層令他們失望已極。這群自覺被遺忘的選民,在今年看到了希望,一個能夠打破停滯現狀、掃除華府積弊的局外人。

只是這個共和黨人太不傳統,雖然是基層選民的美夢,卻也是共和黨主流派的噩夢。川普至今沒有端出多少政策牛肉,已經露餡的部分,有些固然是保守派的傳統菜色(例如減稅、廢除歐巴馬健保改革),有些卻頗有民主黨風味(反對自由貿易協定、對墮胎選擇權寬容)。而且川普顯然不認為有必要和主流派協商政策共識,他是大老闆,他說了算。

更麻煩的是,共和黨自2008年總統敗選以來,一直努力擴展選民基礎,向少數族裔與女性示好。黑人始終是民主黨的鐵票,可著力處不多;但人數越來越多的西語裔,對共和黨的長期發展極為重要。如果共和黨今年真的推出一個種族歧視、性別歧視劣跡斑斑的總統候選人,等於前功盡棄。

那麼接著就要問,在川普與「共和黨總統候選人」這個頭銜之間,主流派到底還有沒有防線可守?

理論上,川普是有可能被擊敗。以超級星期二11州的結果來看,川普的普選得票率「只有」36%;換言之,如果是一對一的局面,川普未必佔上風。問題在於:誰來對川普?

目前共和黨內聲勢僅次於川普的總統參選人,是德州的古巴裔聯邦參議員克魯茲(Ted Cruz),號稱「唯一有可能擊敗川普的人」。然而克魯茲同樣高舉反主流、反華府旗幟,與共和黨國會領袖關係惡劣,意識型態極端保守;克魯茲雖然開口閉口上帝,但打選戰忒愛用奧步,連在商場打滾數十年的川普都看不下去。

另一位古巴裔聯邦參議員,來自佛羅里達州的魯比歐(Marco Rubio),在傑布.布希(Jeb Bush)退選之後,被主流派寄予厚望,認為他形象清新、政策穩健、配合度高。可是14州選戰打下來,魯比歐只贏了一個無關緊要的明尼蘇達州,越來越像個扶不起的阿斗。

克魯茲是小一號的川普,魯比歐難成氣候。現在共和黨主流派如果還不想放放棄、如果還有算盤可撥,恐日必須儘快展開新一輪宣傳戰,全力攻擊川普,摘掉他「共和黨救主」的光圈,完全不要顧慮日後的整合,設法在3月5日至12日的8州初選中,挫一挫他的銳氣,並且繼續讓克魯茲分食他的非主流票源。

到了關鍵的3月15日星期二,魯比歐固守佛羅里達州,另一位主流派參選人凱西克(John Kasich)坐鎮家鄉俄亥俄州。這兩州各有99席與66席黨代表,而且是贏家通吃。如果魯比歐與凱西克穩住陣腳,那麼或許可以阻止川普在7月18日全國黨代表大會登場前,拿下過半數的1237席,讓主流派藉由磋商協調,硬生生把川普搓掉。

當然,這麼做的風險很高,失敗機會很大。就算能阻止川普囊括過半數黨代表,如何阻止克魯茲與他合流?一旦川普真的被搓掉了,如何避免他憤而改以無黨籍身分參選到底、撕裂共和黨、玉石俱焚?

因此共和黨主流派還有另一套劇本:如果川普確定候選人黃袍加身,以聯邦眾議院議長萊恩(Paul Ryan)、參議院領袖麥康奈爾(Mitch McConnell)為首的黨內高層必須放下身段,和川普團隊協商出一套不那麼離譜的政綱。如果實在談不攏,那就得開放另類的「棄保」,允許主流派的參、眾議員候選人與川普劃清界線:棄白宮、保國會;棄川普、保自身。

11月8日大選投票,眾議院435席全部改選,參議院100席改選1/3(34席)。共和黨在眾議院應該可以蟬聯多數黨,但是在參議院的多數優勢只有4席,而且改選的34席中有24席是共和黨,絲毫閃失不得。

眼看2016年「收復」白宮之夢越來越渺茫,共和黨主流派至少要守住國會兩院,然後深入審視自家的支持者,調整理念議題與運作方式,重新建立連結,才能為2020年大選以及更長遠的發展保留蓬勃生機。或許,對共和黨而言,川普不一定是造成分裂的風暴,也可以是重生過程的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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