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美國的保護主義傾向令歐洲盟友憂心忡忡

2024-01-31 1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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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月30日。美國-歐盟貿易和技術理事會部長級會議。(美聯社)

2024年1月30日。美國-歐盟貿易和技術理事會部長級會議。(美聯社)

拜登在2021年就任美國總統後曾大聲宣布「美國回來了」,那些渴望擺脫與前一屆川普政府之間各種貿易糾紛的歐洲官員對此大加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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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上總統後的拜登非但沒有扭轉之前川普基於保護主義觀點所出台的各項政策,反而推進了其中的許多政策。拜登繼續設置貿易壁壘,將歐洲公司排除在那些意在支持美國製造業的補貼舉措之外,並對中國獲取美國技術施加了更嚴格的限制,這令盟友們感到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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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歐洲人現在擔心,川普似乎有望獲得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的提名,如果他再次上台,可能會放棄烏克蘭和北大西洋公約組織(North Atlantic Treaty Organization, 簡稱﹕北約),並給全球貿易帶來混亂。儘管如此,歐洲人還是覺得,無論預期中的拜登和川普的再度對決有怎樣的結果,美國的經濟政策都已朝著不利於歐洲的方向傾斜。一位歐洲外交官說:「美歐的蜜月期結束了。」

歐洲各國的外交官和官員們都在思考,歐洲能否指望美國繼續支持基於規則的貿易體系,或者說歐洲是否將面臨美歐這對長期盟友發生經濟衝突的可能性。

歐盟已經採取了一些支持本土產業的措施,放寬了一些補貼規則,使歐洲政府更容易與美國的清潔技術激勵措施競爭。但歐盟官員基本上仍然堅持傳統的自由貿易理念,對採取與美國同樣的做法猶豫不決,他們說美國的做法讓他們想起了中國政府青睞的策略。歐洲官員警告華盛頓方面稱,美國與中國的競逐讓大西洋彼岸的歐洲受到池魚之殃。

據知情人士透露,時任法國外貿部長Olivier Becht在上個月訪問華盛頓期間對美國貿易代表戴琪(Katherine Tai)說:「我們是一對老夫妻,我們有我們的問題。」他表示:「但我們應該謹慎處理貿易分歧。」

面對大量棘手的經濟爭論,下一任美國總統必須小心應對,以確保歐美不至於鬧分手。每個問題都可能引發外交角力、關稅或其他貿易限制,並削弱美歐在經濟方面的團結一致。美國被視為西方實力最強的領導者,由於擔心莫斯科的好戰和中國的經濟實力,到目前為止歐洲一直不願針對美國發起更有力的反擊措施。

拜登政府的高級官員反駁了他們的議程導致與歐洲關係產生裂痕的說法,稱這兩個盟友在關鍵的戰略問題上立場一致。川普競選團隊發言人則未回應置評請求。

歐盟貿易專員瓦爾迪斯 · 東布羅夫斯基斯(Valdis Dombrovskis)說,拜登政府和歐盟官員的合作卓有成效,包括在白宮沿襲下來的貿易爭端問題上,但他原本希望能有更大的靈活性。

「這是在搞什麼?」

來自賓夕凡尼亞州的民主黨眾議員Brendan Boyle在2019年出席了北約70周年慶典。他說,在倫敦舉行的慶典上,有一種感覺是,由於時任總統川普對北約的批評,北約能存續多久成為一個問題;川普的主要要求是讓歐洲在自身防務上投入更多資金。

Boyle說:「有一個不斷重提的笑話,堪稱絞刑架下的幽默,說『讓我們盡情享受這次聚會吧,是否會有75周年慶典確實是個問題』。」

拜登2021年上台後迅速重新接納了北約,並在一年後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為北約的擴張歡呼。他對歐洲做出的安全承諾使各國領導人滿心希望美國已經轉變。

然而他們失望地發現,在國際經濟問題上,拜登與川普的一些世界觀如出一轍。拜登及其顧問將不受約束的全球貿易視為對國家安全的威脅,警告說這掏空了美國的工業基礎,損害了美國工人的利益,並讓中國得以主導重要行業。

拜登政府最初面臨的一個考驗是如何處理川普對歐洲鋼鋁的關稅措施。拜登總統上台後暫停了這些關稅。但他並未永久終止對金屬徵收關稅,而是徵收相對較低的費用,但這還是在去年給歐洲金屬出口商帶來了數億美元的成本。

歐洲領導人多次試圖說服拜登取消關稅。去年10月,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Ursula von der Leyen)、歐洲理事會主席米歇爾(Charles Michel)和其他歐盟官員抵達華盛頓參加一次峰會,他們原本希望在峰會上解決這一問題。

在峰會前的會談中,美國官員曾推動歐盟對中國金屬加徵關稅,以此作為協議的一部分,一些歐洲人擔心這可能違反世界貿易組織(World Trade Organization)的規則。在白宮會議的前一晚,歐盟外交官審議了一份擬議的聯合聲明,該聲明是美國與歐盟委員會最後一刻談判的產物。其中一些外交官審議後表示,這份聲明聽起來像是歐盟願意支持將這些關稅作為最終協議的一部分。

一名歐洲外交官說:「好多成員國都在問:『這是在搞什麼?』」

峰會的最後聲明中只有四句話涉及這一議題,稱雙方將繼續磋商。東布羅夫斯基斯後來與商務部長雷蒙多(Gina Raimondo)合作,試圖降低剩餘關稅措施造成的衝擊。去年12月,關稅暫停又延長了兩年。

一道「電池」門檻

美國和歐盟在同一場峰會上還試圖跨過拜登的《通膨削減法案》(Inflation Reduction Act)所引發的日益發酵的不滿情緒。該法案為清潔能源產業提供稅收減免,試圖吸引外國公司在美國開設工廠並購買當地的材料。川普在任時曾要求企業在美國設廠,該法案的相關條款等於是以美國稅法之力為此提供支持。

歐洲領導人歡迎美國參與應對氣候變化的鬥爭。但他們擔心,這部法律會使他們自己的清潔能源產業處於不利位置,並吸引投資資金從歐盟抽離。

拜登將該法案簽署成法律幾個月後,法國總統馬克宏出席一場在白宮舉行的國宴時,與法案很大一部分內容的起草人、西維吉尼亞州民主黨籍聯邦參議員Joe Manchin針鋒相對。馬克宏說:「你在傷害我的國家。」

歐洲人也不滿美國針對電動汽車購買的一項稅收抵免所附帶的條件: 除非汽車是在美國、墨西哥或加拿大組裝的,否則美國人無法獲得這7,500美元的稅收抵免。汽車電池中還必須含有很大一部分來自美國或其自由貿易夥伴的礦物和零部件,這旨在打破中國對全球礦物產業的控制。

歐洲與美國之間沒有自由貿易協定,Manchin說他在撰寫《通膨削減法案》時並不知道這一點。

德國總理蕭爾茨(Olaf Scholz)在去年年初曾向Manchin抱怨道,美國的補貼舉措損害了德國的汽車工業。Manchin對此不屑一顧。據一位了解兩人這次交談的人士稱,Manchin在電話裡向蕭爾茨展示了一個搜尋結果,顯示出歐盟的汽車關稅是高於美國的。德國政府發言人對這次談話內容不予置評。

拜登政府去年啟動了一項新的礦產貿易協議談判,這份協議可能會幫助歐洲電池生產商達到上述補貼規則的要求。相關會談在後來陷入僵局,但拜登政府官員表示,這些會談已幫助緩解了歐洲對《通膨削減法案》的擔憂。

白宮負責補貼工作的官員John Podesta在去年10月份表示:「是的,存在一定程度的抱怨,但我認為這實際上促進了行動。」

美國和歐盟官員周二將在華盛頓舉行美國-歐盟貿易和科技委員會(Trade and Technology Council)會議,這是拜登政府發起的一個論壇會,旨在幫助盟友們協調貿易、經濟和技術問題。一位歐盟官員說,該委員會計劃討論清潔技術和人工智慧等議題,但預計不會採取任何實質行動。

潘朵拉的盒子

在川普政府和拜登政府執政期間,美國和歐洲都就歐盟批准的防止逃稅的國際規則與全球領導人進行了商討。為了執行跨國公司最低稅率,歐洲國家可能會對美國公司徵收新稅。美國國會中的共和黨人正威脅要對歐洲公司徵稅以示報復。

堪薩斯州共和黨眾議員Ron Estes表示:「如果大家走這條路,只會打開潘朵拉的盒子。」Estes和其他一些共和黨議員去年9月前往了巴黎,以警告法國財長勒梅爾(Bruno Le Maire)不要執行該協議。據知情人士稱,勒梅爾當時重新安排了會面時間,然後表示無法與這些議員會談。一位發言人表示,勒梅爾那時不在國內,上述共和黨議員們與他的工作人員會了面。

如果這項稅收協議破裂,歐洲人威脅要對美國科技公司在歐盟的運營徵收新的數位服務稅,該稅已激怒美國官員。

歐洲議會一個稅務委員會的主席、荷蘭議員Paul Tang表示:「我們應該有一個可信的威脅擺在檯面上。」

川普在競選活動中提出對所有進口商品加徵10%的關稅。歐洲央行行長拉加德(Christine Lagarde)在接受法國電視台採訪時說,川普的再次當選「顯然是對歐洲的威脅」,她提到關稅和這位前總統對北約的攻擊。

曾於2005年至2013年領導世貿組織的前歐盟貿易官員帕斯卡爾.拉米(Pascal Lamy)說,雖然拜登政府一直持保護主義和貿易懷疑立場,但該政府與歐盟在應對氣候變化方面有著共同的利益。川普曾威脅要廢除拜登的氣候議程。

拜登政府還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就制裁俄羅斯問題與歐盟密切合作,並在歐洲面臨俄羅斯能源斷供時幫助美國公司向歐洲供應液化天然氣。

許多歐洲人說,他們最擔心的是如果川普贏得大選,美國可能會放棄烏克蘭,俄羅斯軍隊可能會開到他們家門口。

華盛頓無黨派智庫大西洋理事會(Atlantic Council)的Erik Brattberg說:「跨大西洋關係的破裂將使世界更加分裂,並強化威權主義者對基於規則的世界秩序的挑戰,我們正看到來自俄羅斯、以及越來越多來自中國的這種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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