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音翻土》選摘(上):以歌造反─管窺台灣異議歌曲

2015-05-26 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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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李雙澤開始,楊祖珺、胡德夫走出一條原創歌曲的「現實主義路線」,並且在戒嚴時代漸漸與政治運動、社會運動結合,這些歌在當年無法透過大眾媒體傳播,幾乎不可能介入主流市場,只能透過地下管道流傳,它們對於大部分流行音樂聽眾的影響有限,只能夠在多年後重新回顧、重新挖掘。即使如此,它們仍對一小撮「關鍵份子」產生了難以估計的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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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議歌手」羅大佑

講到以流行歌曲表達異議與時代感,當然不能忘記羅大佑。羅大佑當年被很多人貼上「抗議歌手」的標籤,他第一張專輯《之乎者也》(1982)有好幾首歌用嘲諷、控訴的方式描述社會現象,比方說他的成名曲〈鹿港小鎮〉,其中的憤怒,來自對那個再也喚不回的老台灣的溫情凝視——台灣變得太快,童年記憶都不見了。從這首歌,我們感受到那個年代台灣社會迅速現代化,人口大批從鄉鎮往都會移動,整個產業結構迅速從農業時代走向輕工業、製造業、乃至於服務業主導,生活步調變快,新鮮的事情愈來愈多,人際關係和公共事務也需要更新鮮的語言來描述。這與當時以《漢聲》雜誌為首,掀起「古蹟保護」的意識,和鄉土文學論戰引發的鄉土意識都有關聯,另一方面也讓人聯想到1970年代藝文圈關注的「素人藝術家」:畫畫的吳李玉哥、洪通,和彈月琴的陳達。

羅大佑第二張專輯《未來的主人翁》(1983)的時代感更沉重,其中的歌曲〈亞細亞的孤兒〉歌名來自吳濁流的同名長篇小說,〈亞細亞的孤兒〉歌詞沒有任何一個詞提到台灣或中國、沒有一句歌詞落實在當下的人事時地物,錄音師徐崇憲為這首歌創造了澎湃的音場:打擊樂器是軍鼓,中間有震撼力十足的嗩吶獨奏。它算不算抗議歌曲我不知道,但它確實寫出了台灣流行音樂史無人能及的深度和厚度。

羅大佑的出現,把台灣流行樂語言的深度、編曲的質地以及與搖滾結合的可能都帶到前所未有的境界,但後來能夠接下這個包袱的人很少。重新理解羅大佑的貢獻,應該明白那遠遠不該只是「抗議歌手」的標籤,而是他對於音樂的技術實踐是有膽識的,他的歌詞語言質地是嶄新的,他的歌讓我們充分感覺到:可以告別早期「群星會」時代一脈流傳的歌廳味、綜藝味、也可以洗掉「民歌」時代學生氣質的文藝腔,台灣流行歌曲可以走入「世故」,可以有文藝的底氣,思想的深度,並且有搖滾的能量。

解嚴之後,音樂人在抗議現場

1987年台灣解除戒嚴,它是政治、社會、經濟、文化全面鬆綁的轉捩點,壓抑多年的本土意識,在後解嚴時代終於有了一吐怨氣的空間。而音樂人直接參與社會運動,藉由音樂表達、推動其政治主張越來越常見,雖然仍有可能因電台與電視台的自我審查而遭拒絕播放,但已不至於受到像楊祖珺與胡德夫當年那樣嚴厲的打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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