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杰專欄:高耀潔─為國家解決問題却成了國家的敵人

2023-12-16 05:50
高耀潔。( AP)
高耀潔。( AP)

高耀潔:河南中醫學院教授,婦科腫瘤專家,退休後轉向愛滋病防治工作,揭露河南賣血經濟產生的艾滋病氾濫,被稱為「中國防愛第一人」。屢受中共政權之迫害,二零零九年八月,以八十二歲高齡出走美國。

高耀潔,一九二七年十二月十九日,生於山東曹縣一個「獨莊獨寨」的大富人家。一九三九年,八路軍洗劫魯西南地區,高耀潔的父親、臥病多年的二伯父等人被綁架並遭到嚴刑拷打,往鼻孔口腔灌辣婌水,高家被迫拿出三十萬現洋贖身費放人,然後全家逃亡到河南開封。一九四八年春,她考入開封女子師範,受國共內戰波及,隨學校一路南遷到四川。她沒有流亡去台灣,否則她的人生故事就是齊邦媛、王鼎鈞的版本了。

隨後,高耀潔轉入河南大學醫學院,一九五四年畢業,任教於河南中醫學院,成為婦科腫瘤專家。一九九六年,她在鄭州一家醫院會診遇到第一例輸血感染艾滋病的患者,從此開始相關調查工作。她一個村子接一個村子地走訪,提供免費醫療諮詢,並收集數據。她像個平民偵探,追尋著一條又一條線索。由此,她發現驚心動魄的真相:河南等地艾滋病蔓延,是「賣血經濟」導致的惡果。農民賣血八百毫升,賺得八十元人民幣,用來供孩子上學、維持生活。他們誤以為這是一個生財之道,都跑來賣血。採血站工作人員用很簡單的方法抽血,將所抽的同型血混合在一起,分離之後,提取血漿,再將已混合的血球加上生理鹽水,重新輸回多個賣血者體內,以預防貧血。此過程中,根本不檢測艾滋病毒,甚至同一個針頭在多人身上使用。這時,愛滋病病毒進入賣血者體內,感染了愛滋病的人,又不知不覺地將病毒傳染給配偶,以及每一個到血站賣血的人。高耀潔指出:「愛滋病傳染是一場人類災難。我認為這次的愛滋病危機跟恐怖襲擊和世界大戰屬於同一級別。」她推測,河南有超過兩百萬人感染了艾滋病毒。

從一開始,高耀潔就認為這樣一場大規模的傳染病,如果及時採取措施,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專家們曾希望中國政府高層發出緊急命令,作出反應。世界知名的愛滋病防治專家何大一博士解釋說:「中國的系統是典型的自上而下,除非得到了高層的指示,否則他們都會消極對待。但是對於這樣一場公眾的健康危機,不作為無疑意味著將死很多人。」然而,日積月累,儘管愛滋病受害者人數不斷增加,政府官員依然熟視無睹。地方政府官員切斷解決這場危機的唯一通道:面對並解決問題。反之,他們竭力隱藏問題,或者說他們就是問題之所在。艾滋病氾濫是貪婪的本地官員和商人從事血液生意的後果。這些缺德的醫務人員在黑血站老闆的掩護下,從事血液買賣的活動。而官員為了政績,在其轄區不允許出現負面報道。並借著大眾宣傳媒體,誤導愛滋病的傳播途徑,說是來自於性亂與吸毒。高耀潔反駁說:「輸血加劇了愛滋病的傳播,並非像他們聲稱的是性接觸傳染。這是真實的,尤其是在河南、安徽、四川和廣西省貧窮的偏遠地區。」 (相關報導: 風評:中歐峰會的虛實與對地緣政治的影響 更多文章

了解到情況的嚴重性,高耀潔決定公開揭發真相。她說:「我是個醫生,個人的職責是引起更多人對愛滋病的關注,竭盡全力將這場災難下降到最低程度。」為了調查艾滋病疫情,救助艾滋病受難者與艾滋孤兒,她不僅耗盡上百萬家產,也讓自己成為官方重點監控與打擊對象。她的人身自由越來越受到控制,電話被監聽,出門被跟梢。當她到農村探訪愛滋病患者時,常常受到來自地方政府的阻力。他們常以維護地方形象或保護國家機密為藉口驅逐她,甚至鼓勵轄區內的農民舉報她——向政府報告高耀潔行蹤的農民可獲得五百元人民幣報酬。得知有錢可賺,而且比賣血賺到的錢更多,很多農民不顧高耀潔是一位前來幫助他們的醫生,爭先恐後向當局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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