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偉恩觀點:Pelosi訪台之深層原因與離台後的可能影響

2022-08-04 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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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眾議院議長裴洛西3日參訪立法院。(顏麟宇攝)

美國眾議院議長裴洛西3日參訪立法院。(顏麟宇攝)

美國現任眾議院議長Nancy Pelosi的訪台之行正牽動著總統Joe Biden民主黨政府的內政和外交威信,同時也對將要登場的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二十大」)帶來衝擊。Pelosi女士8月3日早上在立法院的公開談話絕對是「美國官方」行為;她白色套裝上別有美國國旗,發言內容不僅逐一介紹同行的美國官員或國會議員,還詳述他/她們負責的行政與立法領域及跟台灣可能建立之進一步關係,包括晶片、人權、公衛/防疫,還有氣候變遷等方面的合作。更重要的是,Pelosi以其議長身分明確回應了立院蔡副院長的「台灣朋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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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到訪前引發之各種爭議,上述在立院的發言內容,還有3日當天Pelosi其它的訪台行程來看,這一次相隔25年的美國眾院議長台灣行有四點原因和三大影響值得我們細思

首先,從訪台官員的個人層次觀之,1997年共和黨籍的眾院議長Newt Gingrich當時是先去中國大陸才來台灣,而且原因與1996年的台海飛彈危機有關。當時的美國總統是民主黨的Bill Clinton,因此儘管官員訪台的層級與如今的Pelosi一樣,但意義與目的完全和這次Pelosi的相迥。毋寧,Pelosi這次訪台是美國現任執政黨的選戰策略,加上Pelosi個人的謝幕大戲。

這裡有兩點是值得留心的:(1) 1991年9月,當時才第二次選上眾議員的Pelosi在訪問北京期間,就跑去天安門廣場前拉起「獻給為中國民主事業犧牲之烈士」的布條;(2)1999年12月20日,Pelosi當時以議員身分訪問過台灣,但卻有機會直接會晤李登輝總統。從這兩點可知,Pelosi此時的訪台雖然肩負美國眾議長之身分,但她早在數十年前還不是“somebody”時就已經勇於展現自己的立場,且有方法與管道實踐她的理念。這位生長在美國東岸具有義大利裔背景的眾院議長不是泛泛之輩,更非如同Thomas Friedman本月1日在《紐約時報》所說的,「以魯莽的計畫和不負責任之方式訪台」;事實上,Pelosi的政經背景與歷練都非常完整,對於自己訪台後可能帶來哪些衝擊完全瞭然於胸。

1997年前總統李登輝會見當時美國眾議院議長金瑞契。(AP)
1997年前總統李登輝會見當時美國眾議院議長金瑞契。(AP)

其次,美國國防安全合作署已在今年7月中旬宣布新一波對台軍售,但這次的交易內容是維修零件及坦克車的相關技術支援,交易金額約新台幣32億。這是總統Biden上台後第五次對台軍售,已在行政程序上知會美國國會,Pelosi是眾議院的議長,此行前來台灣不可避免有其要接續完成的軍售任務,不排除追加交易內容與金額,或是與其它晶片或台美貿易合作事項掛鉤,這點可從她3日早上在立院的談話窺見端倪。

第三,民主黨在美國國內政治的聲勢目前面臨窘境,總統Biden上台後沒有交出人民預期的成績單,未來能否代表民主黨參選連任已生懸念,偏偏眼下美國通膨問題又異常嚴重。相較之下,同為民主黨的Pelosi已是沒有包袱的政壇大老,無論下半年的期中選舉是否競選連任或會不會成功連任,她出訪台灣對整個民主黨跟自己都是加分(尤其是在挺台與反中的部分)。至於後續的漣漪效應和政治成本反正是我們台灣首當其衝要去承擔,Pelosi本人根本一點兒也不會在意。消費小國與利用小國向來就是美國此等強權慣於為之的技倆。

第四,北京當局表面上對Pelosi訪台的激烈反彈與一系列軍事舉措其實更可能是大內宣;坦白說,Pelosi訪台根本不會改變台美中三角關係的現狀,她的從政經歷加上如今眾院議長的工作,絕對深諳美國國會當年通過《台灣關係法》的用意。因此,這位優雅女士的訪台之行雖然看似玩火,實為在玩仙女棒。不過,Pelosi到台灣對習近平政權的未來頗為關鍵,因為讓她為民主黨拉抬國內升勢並非一件「壞事」;詳言之,習近平的盤算是,與其讓民主黨藉Pelosi此行提振聲勢,也好過讓Mike Pompeo和Donald Trump等共和黨勢力有重新登台掌權的機會。毋寧,北京當局與美國民主黨合演一場「訪台風暴」的戲碼,形塑民主黨也可以強勢的政治印象,制衡共和黨目前在美國的勢頭。

另一方面,對習來說,與其跟建制派的民主黨交手,也好過跟難以預料且不按牌理出招的共和黨博奕要來得穩妥。不過,Pelosi訪台並非對即將召開「二十大」的習政權毫無衝擊,其中一項困擾就是「骨牌效應」。各國政要日後有可能開始跟風,屆時北京當局要怎麼回應那些出訪台灣的「玩火之人」?從總統Biden與習近平最近一次的電話交談中(28日晚間8點33分開始)來推測,習所謂的「玩火自焚」是針對出訪台灣的「個人」,也就是北京會針對向Pelosi這樣的官員個人(或其家人及事業)進行高強度的制裁。

2022年7月,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新疆地區進行「調研考察」視察治理維吾爾人成果(AP)
裴洛西訪台不能對習近平全無影響。圖為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新疆地區進行「調研考察」視察治理維吾爾人成果(AP)

在引爆國際關注與震盪兩岸關係之後,Pelosi的訪台行可能會帶來三個衝擊我們台灣安全和利益的影響。

第一,東沙島面臨對岸軍事佔領之風險大增。東沙島的地緣戰略位置很關鍵,是海上與空中航道的樞紐,北京當局如果認為回應Pelosi訪台的強度有必要高到「實質軍事行動」等級,拿下這個往南直通西沙和中沙群島的東沙島,是效益最高,後座力最小的理性選擇。

第二,根據《新華社》指出之解放軍繞台實彈演習六區域,範圍剛好將台灣包圍。雖說此次不會真的引發兩岸軍事交戰,但令人憂心的是未來。詳言之,過去北京當局想要如此軍演卻一直苦無藉口,如今Pelosi的訪台行反而提供了「師出有名」的理由。很多事只要開了先例,就「回不去」,所以全國行政中樞地區的台灣北部要趕快未雨綢繆,至少目前四個遠程防空導彈連(三個有愛國者,一個有天弓)和三個中程防空導彈連該做好周延的兵推想定。

最後,對於北京當局加諸我國產業的經濟制裁,朝野官民要齊心設想出因應之法,過去北京當局加諸的「限台或禁台令」多少有一些國際貿易法的空間可以爭辯,台灣還有WTO這樣的國際制度管道可以使用。然而,未來北京的「限台或禁台令」會在《關稅暨貿易總協定》第XXI條的「國家安全」例外下取得很大的施用空間,台灣會更不容易駁斥與回擊。鑑此,我們必須盡快思索出破解之道,方能減少國內產業受衝擊的嚴重度。

*作者為中興大學國際政治研究所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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