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與難民問題的深淵─敘利亞需要阿薩德嗎?:《伊斯蘭的悲劇》選摘(2)

2018-06-01 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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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國對於敘利亞戰爭的投入不言可喻,但俄國的打擊目標不只是伊斯蘭國,還包括歐美支持的反阿薩德勢力—敘利亞反政府軍等。(資料照,取自美聯社)

俄國對於敘利亞戰爭的投入不言可喻,但俄國的打擊目標不只是伊斯蘭國,還包括歐美支持的反阿薩德勢力—敘利亞反政府軍等。(資料照,取自美聯社)

在敘利亞內戰中,伊斯蘭國壯大了自身的勢力。究竟這場內戰突顯了哪些待解決的政治問題?隨著內亂演變為內戰、再擴大為戰爭規模,敘利亞也出現大批難民,怎麼做才能終止這場悲劇?然而,對於這個基本問題,國際社會幾乎毫無共識。早在二○一五年九月底俄國於敘利亞上空發動大規模空襲時,即可看出國際社會的意見不一,尤其是歐美與俄國、伊朗的立場相左。這是自一九七九年蘇聯入侵阿富汗以來,俄國唯一對中東國家公然發動的軍事行動。到了二○一五年十月底,攻擊伊斯蘭國及反阿薩德勢力的俄國軍機出動次數已超過一千四百次,破壞了超過一千六百多處的軍事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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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美各國認為,敘利亞總統阿薩德殘忍屠殺示威抗議的國民,更導致二十五萬人死於內戰,他的獨裁政權是亟需解決的癥結所在。儘管敘利亞政府此時正處於轉移至新體制的過渡時期,阿薩德政權是臨時政權,「讓阿薩德從敘利亞消失」才是歐美的一貫堅持。然而,當與阿薩德為敵的伊斯蘭國出現後,歐美便將後者視為人類文明的大敵,並推出「兩個敵人」的論調。問題是,歐美除了喊打阿薩德與伊斯蘭國,並沒有提出任何消滅這兩個敵人的具體策略。如果只是把「兩個敵人」的論調當成曼特羅(真言)反覆唱誦,那就連一個敵人都打不倒。

相形之下,俄國的立場就鮮明單純多了。伊斯蘭國是歐、美、俄的共同敵人,也是文明世界裡的難纏巨獸。在俄國的認知中,反阿薩德勢力必須暫時超越仇恨,與阿薩德政權團結起來。換句話說,必須接受「敘利亞由阿薩德執政」的事實,先聯合阿薩德打倒伊斯蘭國。近年由於難民潮流向歐洲,導致歐美社會開始出現先消滅伊斯蘭國、再與阿薩德對抗的論調。特別是自二○一五年十一月巴黎大屠殺事件後,受害的法國決定先擱置阿薩德問題,助俄國一臂之力。先收拾伊斯蘭國,再追究阿薩德的政治責任,就現實層面來看該解決方案的確可行,絕非甘於示弱。其次,歐美社會出現這種主張,也是基於阿薩德政權日趨式微的事實。

2018年4月,敘利亞警察進入遭化武攻擊的杜馬(Douma)(AP)
2018年4月,敘利亞警察進入遭化武攻擊的杜馬(Douma)(資料照,AP)

當時阿薩德所率領的敘利亞政府軍,因長期與伊斯蘭國等勢力耗戰而兵力衰頹,疲態畢露。這支一度多達二十五萬人的軍隊,僅餘士兵約二千到三千人上下,將領約兩百到三百名不等。多數士兵非死即逃,剩下的大都是遜尼派,其忠心可疑──阿薩德政府不信任他們,因此這支兵團吊著「點滴」(drip-fed),僅靠著十分少量的燃料和軍資勉強支撐著。

此時敘利亞連續四年的動盪,讓阿薩德政權與北韓並列為世上少數殘暴政權,就連治安單位或情報機關都遭到解散。如同現今的伊拉克一樣,雖然有伊朗革命衛隊、聖城軍等特種部隊維持國內治安,但毫無政治和軍事實力可言。在阿薩德所屬的阿拉維派中,也有許多年輕人厭惡兵役,寧願以難民身分逃往歐洲。

俄國一邊觀察歐美的心思,一邊著手將地中海岸的塔爾圖斯港改造為正規海軍基地。塔爾圖斯港是俄國海軍輸送補給燃料與物資的停泊港,其歷史可追溯到西元前兩千年,當時海洋民族腓尼基人在此建立起殖民城市。此外,在古代羅馬地理學家斯特拉波(Strabo)撰寫的《地理誌》(Geography)中,曾提及一座面向地中海的拉塔基亞古城,其位置相當於現在拉塔基亞軍用機場一帶。空照攝影已經證實俄國在此地區建了一座全新的直升機基地。

至此,俄國對於敘利亞戰爭的投入不言可喻。但俄國的打擊目標不只是伊斯蘭國,還包括歐美支持的反阿薩德勢力—敘利亞反政府軍、敘利亞國民會議集結示威的據點,以及土耳其援助的土庫曼人、遜尼派阿拉伯武裝勢力等。相較於歐美的兩個敵人論,俄國消滅伊斯蘭國和反阿薩德勢力的決心似乎更為強烈而具體。

《伊斯蘭的悲劇》立體書。(遠足提供)
伊斯蘭的悲劇》立體書。(遠足提供)

*作者山內昌之現全明治大學特任教授、東京大學名譽教授,並擔任三菱商事顧問、富士電視台特別顧問。曾任開羅大學客座副教授、東京大學教養學部副教授、土耳其歷史協會研究員、哈佛大學客座研究員、東京大學中東地域研究中心長等,著作獲獎無數。本文選自《伊斯蘭的悲劇:從中東歷史和地緣政治解讀中東複合危機》(讀書共和國),本書來自他在明治大學國際綜合研究所主持的「中東.中亞地區政治社會結構變遷研究計畫」的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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