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代觀點:我們用多久時間閱讀他或它的靈魂?

2015-03-14 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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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四點半的台北。( 洪滋敏攝影)

清晨四點半的台北。( 洪滋敏攝影)

我曾經和一個中國大陸籍的變性朋友C,在曼谷的某間旅館內一起生活了三天,房間裡好似總是昏暗的,熱帶的艷陽只能從微微飄起的窗簾縫稍稍地透進來,在那幾天我不被允許攝影甚至錄音,甚至連她的本名是什麼我都不曉得。我們就像閨蜜一樣一起睡同一張床,蓋同一條棉被,她躺在我旁邊打開手機翻出之前漂亮的照片,一直跟我說之前在大陸時每天都要打扮得美美的,話好穿踩著高跟鞋才會出門,現在在泰國因為要準備做手術的樣子很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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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天我完全沒有嘗試拍任何照片,連裝相機的袋子都沒碰,她那骨感高挑的身子因為開刀前的禁食讓她看起來更加虛弱,我看見她那個卸掉所有裝飾後幾近純粹的樣子。手術結束後出院,她堅持自己起床拿水,不要我的幫忙,些許的光線從窗簾邊透了進來映照出她纖瘦的背影,長長的秀髮披散在雙肩的她提著尿袋,一步一步走得好慢,好慢,喃喃著:「要堅強,要堅強……」

望著那一刻,周遭似湧起了一股無聲的震盪,輕輕盪進了心裡再漣漪了數百回……那個畫面,比起所有她和我說過的都還要來得深刻,那是一個人如何在苦痛中嘗試舞動,毛毛蟲如何脫蛹,還正在脫去束縛又還未成蝶的時刻,原來那個既不是出生,不是死亡,也不是飛翔的時刻可以這麼地動人。

(來源:http://goo.gl/9fZ7nx)

記得在菲律賓念書時,我的表演藝術老師每次在開始上課前,都會請全班同學做一件事,就是「呼吸」,在上課的前五到十分鐘,我們會安安靜靜地仰躺在教室的木地板上,熱帶的南風會從敞開的窗戶吹進,特別的是,老師要求每個人得在自己的腹部上擺上一本稍有重量的書,老師說:「因為有重量,便更能感受得到我們正在『呼吸』 (Because of its weight, we could really feel that we are breathing)。」

這段話咀嚼了四年,才在這陣子感受到了它的含義,因為正有了生命加諸於靈魂為探索為尋找的那份重量,我們才得以感知外部喧鬧豐沛的世界,而再反轉歸於自身寧靜的浪潮,感受不到掙扎的心擁有表層的平靜,而能夠浸淫在各樣苦痛當中然後緩緩穿透的心擁有的,我以為是更深層的平靜。

這些年我就像把自己浸漬在不同的染缸裡,即使大部分的外表總是那麼地邊緣,甚至污濁,然後我總能在那裡頭,看見一點仍難抹滅的,那份澄澈的人性光輝,他們都嘗試在那細小,甚至卑微的位置上活出屬於自己的尊嚴。

這些如此隱匿的光暈幾乎隨處可見,它們就像凌晨四點半的城市裡,在路邊推著拾荒推車的老人,準備載最後一趟客人回家的計程車司機,或是才剛開門正冒出陣陣白色蒸氣的中式早餐店,只有在街道幾乎淨空,當我們專注於凝視的時候,這些細微的光采才會被看見,才能夠映照在我們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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