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刑沒有贏家」一位贊成死刑者,目擊了300次死囚行刑後的感言

2018-05-08 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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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囚死前會道歉求情或是懇求原諒,一些人會提起聖經章節,也有一些會開自己玩笑……但甚少會表達憤怒,米歇爾亦只是聽過一次,死囚臨終前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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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經常收到世界各地的人發來的信,譴責她是「國家殺人兇手」,有時候她會生氣地回復,要求別人別管德州內政。

「基本上整個世界除了美國之外,都覺得我們很奇怪,為何我們仍然要把人弄死,歐洲記者很喜歡用殺人一字,而非處決,他們認為我們是謀殺。」

一些被判以死刑的囚犯,可能要等上幾十年才真的被處決。米歇爾和一些等待行刑的囚犯變得熟絡,這些人當中有連環殺人兇手、強姦犯、兒童殺害者。

不是所有人都是惡魔,米歇爾說挺喜歡當中幾個人,甚至認為如果他們不是囚犯的話,可以跟他們當朋友。

例如一位名為比茲利(Napoleon Beazley)的死囚,他在17歲時殺死了一位聯邦法官的父親,2002年被處決,當時,米歇爾哭得很慘。

「我有預感,比茲利不會再搞事,我認為他能夠成為社會上有貢獻的一員。我心裏面希望他上訴成功──這令我有點罪惡感,但這是不可饒恕的罪行,如果我是遇害人家屬,我一定支持把他處決。我到底可不可以同情他?他事實上沒有從我身上獲得任何東西……」

The execution of Gary Graham sparked bitter protests in Huntsville in 2000
德州亨茨維爾成為討論死刑爭議的熱門場所,反對死刑的人會在當地示威。

「死刑沒有贏家」

而逐漸讓她對死刑有更不一樣的看法,是她2004年懷孕的時候。

「處決不再是一個抽象的概念,變得十分個人,我開始擔心我的嬰兒,會聽到囚犯的遣言,他們可悲的道歉,或是聲稱自己無辜的申訴……」

「因為有了女兒,我開始害怕處決這回事,行刑房是一個充滿情緒的地方,囚犯家屬見證所愛的人離世,被囚犯傷害的遇害人家屬又會再次喚醒了痛失摯愛的感受。他們的路不易走。」

「我能夠為我的嬰兒赴湯蹈火,然而很多母親卻在行刑房見到自己的孩子離世。這些母親會踢牆、打破玻璃,不斷地哭泣和尖叫。」

「我站在見證房時想,其實沒有贏家,所有人都被搞垮了。行刑本身是悲劇,而我一次又一次地見證這些悲劇。」

2012年,她離職了,感覺就像坐牢多年的囚犯,終於要離開監獄,但事實上,她仍然感到很迷茫。

「我以為離開了監獄系統,能避開目睹行刑而減少胡思亂想,但原來恰恰相反,我無時無刻都在想著行刑這回事,就好像打開了潘朵拉的盒子,一發不可收拾。」

「我打開一包薯片,會嗅到行刑房的味道,聽收音機時,會回憶起囚犯臨死前,與我最後的對話,我仍然會想起死囚母親,用那布滿皺紋的手,輕按行刑房的玻璃窗(看著兒子執行死刑),每次想到這兒,我都會痛哭。」

雖然米歇爾見證了數百宗死刑,心理上有著一定的負擔,但她認為是死刑的支持者。

她認為德州的確執行政刑密度過高,但又無可否認,德州似乎比美國其他地方,罪案來得更大、更瘋狂。

德州短期內不會取消死刑制度,2013年的民意調查顯示,74%的德州人支持死刑,然以去年當地只執行了7次死刑,比2000年40宗,大幅下降。

當地有一個墓園,埋葬了德州歷來被處決的囚犯。米歇爾在十字架之間,細數自己見證了多少死囚。最令她困擾的不是她記得的死囚,而是她遺忘的人。

「你不會看到這兒會有很多鮮花,」她說:「我實在記不起部分被處決的人,明明我見證了他們離開,也許他們應該孤獨地被遺忘,又或是我應該有責任去銘記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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