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省拆十字架風暴 書記夏寶龍vs百萬基督徒

2014-08-10 1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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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嶺教堂的十字架被拆下。

溫嶺教堂的十字架被拆下。

浙江省掀起拆十字架風暴,從今年二月到七月底,全省至少二百二十九座教堂十字架被拆除,「重災區」是被稱為「中國耶路撒冷」的溫州。拆十字架的指揮,是前年底上任的省委書記夏寶龍,改變過去尊重宗教自由的政策,也和全國的政策相悖,以清除違章建築的名義,強行拆除十字架,若有反抗,就把整座教堂拆掉,引爆百萬基督徒抗爭,也引起全國三自教會的嚴厲指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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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所未有的強拆十字架風暴正席捲浙江。七月二十日,溫州——這座被稱為「中國的耶路撒冷」城市下的平陽縣,信徒們在用血肉之軀捍衛著一個十字架。他們知道,如果不守住這個十字架,救恩堂的命運會和浙江其他教堂一樣——截止到七月底,全省已經有二百二十九個教堂的十字架被強行拆除。

二零一二年年底,夏寶龍接過趙洪祝的班成為浙江省委書記,這位在外界看來行事低調、韜光養晦的共產黨員在上任後便開始大刀闊斧的建立自己的政績工程,內容包括:三改一拆、美麗鄉村和五水共治。

所謂「三改一拆」,即指自二零一三年至一五年在浙江全省深入開展舊住宅區、舊廠區、城中村改造和拆除違法建築(簡稱「三改一拆」)三年行動。而拆除十字架的運動就被劃入了「三改一拆」的名目之下。

從信徒鄭樂國統計的《浙江、溫州教堂及十架教案涉拆清單》中顯示,今年二月二十七日起,當餘杭區的黃湖基督教堂的十字架第一個遭遇強拆時,摧枯拉朽式的清洗十字架運動便拉開了序幕。之後的六個月中強拆十字架的包括:杭州、寧波、舟山、溫州、台州、義烏、海寧等地,截止至七月底,涉及被拆十字架的教堂共二百二十九所。

四月二十八日,位於溫州永嘉縣的三江教堂被整體強拆成為轟動海內外的一起典型事件。被政府認為「樣板工程」的三江教堂被指違章建築,原先只要求拆除十字架及違章部分,在大批基督徒抗爭後,當局竟迅速將之整體拆除,更將長老郭雲華刑拘,令信徒錯愕(詳見亞洲週刊二零一四年第十八期《溫州教堂被強拆背後》)。之後更多是針對十字架的拆除,但由於各地都遭受信徒的強烈抵抗,這場清洗十字架運動不得不動用大量警力現場戒備,並和信徒爆發激烈衝突。

在學者傅國湧看來,溫州之所以會成為中國的耶路撒冷是「上帝的計劃」。

在一九四九年之前,這裏最高的建築就是一所教堂。在這片九百萬人口的土地上,基督教徒約有一百二十萬,這是中國基督教信徒佔人口比例最高的地區,基督教信仰和教會生活已融入當地人的生活。根據幾年前的統計,溫州的教堂已經多達上千餘座,而平陽縣則光是水頭鎮就有十四所教堂,其中最大的救恩堂是目前被省委點名必須拆除十字架的兩所教堂之一。

七月二十日深夜十一點多,針對救恩堂的護教行動達到了白熱化,水頭鎮正上演著一場追蹤,一群基督徒正各自開車,分別跟蹤當地警車、政府租來的吊機、麵包車(小貨車)和大型旅遊車。

參與追蹤的基督徒周博(化名)很快發現,在水頭鎮消防中心,已經集結好十二輛大麵包車,每輛可裝三十人,二輛防爆車,以及一輛可以裝載五十餘人的大型旅遊車,裏面裝滿了穿警察衣服的武裝人員。

很快,這些車輛開始發動,目標是水頭鎮環城路上的救恩堂。這座基督教堂於一九九八年落成,在當地信徒眼裏,這是水頭鎮十四座教堂中的「老大哥」。而七月二十一日凌晨兩點多,環城路被拉上警戒線,救恩堂被超過五百警力所包圍,他們代表著政府意志,要拆掉救恩堂頂的十字架。

在場的信徒所拍攝的原始視頻顯示,武裝力量手拿鐵棍或者木棍,分別從中間和左右兩側朝堵住大門的信徒打去。另外的分隊則在教堂的左右兩側衝擊。在一份基督徒自製的《救恩堂護教受傷者名單》中,數十人被打傷,有四人被打成重傷住院,其中三十歲的張志敏最為嚴重,他先是被送往溫州第一人民醫院,而最新的消息稱,張志敏由於傷勢嚴重,已經被送往上海醫治。被打成重傷的最年長者是七十八歲的張忠書,視頻和照片中的他滿臉鮮血。

暴力並未震懾到基督徒,從各個教堂前來聲援的基督徒迅速蜂擁而至,據當日在場的多位信徒描述,從其他教堂趕來的基督徒達到了五百人以上。有一段時間,守門的信徒、調遣來的特警武力和週邊的聲援人群形成一個閉合狀的「三明治」,特警被包圍其中,不能動彈。

那一晚,護教者與警察的對峙持續到凌晨四點多,警察接到了撤退的指令,封鎖解除。七月二十一日救恩堂十字架,平安無事。

與三江、溫嶺教堂遭遇的十字架被拆結局不同,救恩堂的十字架目前依然聳立,這源於平陽基督信徒的堅定守衛和強大的動員能力。事實上,守護教堂的信徒,大部分都並非來自於救恩堂,而是水頭鎮的其他「弟兄姊妹」。

四月份三江教堂被全部拆毀以後,救恩堂的負責人就開始聽到風聲,何宇回憶,「教堂的十字架被點名要拆掉」。

一開始的「官方策略」是堅守十字架。在這個過程中,長老通知信徒,召開特別的培靈會用來凝聚兄弟姐妹,堅守人數眾多,直到政府開始分化信徒。救恩堂堂委會主任張志創是當地的石礦商人,他被政府威脅要封掉石礦,凍結銀行資金,還可能被判刑。在之後的一次堂委會議上,張志創宣布「官方策略」由「守衛」變為「整改」。

策略的調整讓與會者質疑張志創的動機,據參加那次堂委會的同工回憶,張志創當場回應:「如果我的財產被充公了,政府給我凍結了,我的親人家庭都被判了,這一切都沒了,都不要緊,但是能不能保住十字架?如果能夠保住十字架,這樣做是划算的。如果不能保住,人被抓了,教堂因為抵抗而被夷為平地,財產被充公,十字架還是沒守住,造成這麼大的結果,倒不如整改!」

信徒支持整改被罵為猶大

不滿堂委會決定的信徒仍然每夜參加禱告和唱詩,而水頭鎮其他教堂的信徒更加憤怒,甚至把張志創稱為「猶大」,即聖經中背叛耶穌的人,「他們說,你說守就守,你說改就改,教會是你一個人的嗎?教會是每一個被耶穌洗過的人都有份的,每個人都有分,」一位信徒說。

七月二十一日當晚信徒們的聯合抵制讓政府強拆行動失敗。翌日,水頭鎮黨委書記白洪楞便帶隊來救恩堂開會,他提到了此次拆遷任務的嚴重程度,「省裏面特別點名的兩個重點教堂,一個是溫嶺教堂,一個就是平陽水頭鎮救恩堂」。而溫嶺教堂的十字架,則已經被拆除。

他同時給予救恩堂一個口頭承諾:「把十字架放下來,保全其他的十三個教堂平安無事。」在現場的何宇回憶:「他還說,在我的這一段時期內,我敢以人格擔保,但是第二波再怎樣,我就不敢保證。這一波之內,我敢這麼說。他也承受著上級的壓力。」

到目前為止,數十名基督徒們仍然每夜守護救恩堂,周博說:「我們也只能盡最大的努力,守到一個程度,我們心裏都知道,他們要硬拆,我們其實是沒有任何辦法的。」

從平陽縣一路北上,相距一百四十四公里開外的溫嶺市,為浙江台州市下的縣級市。與平陽縣救恩堂信徒的抗爭相比,對溫嶺教堂同樣會被移除十字架命運毫不知情的信徒們,在舉行一場特殊的禱告會。

六月底,浙江省委書記夏寶龍根據行程安排將會視察溫嶺市,在此之前,信徒們在溫嶺教堂禱告了一夜,內容是希望夏書記能夠看不到高聳入雲的十字架。從今年年初開始的這場被信徒們認為是浩劫的強拆十字架運動中,夏寶龍是幕後推手,他對顯眼的十字架表現出不是一般的「厭惡」。「據說夏寶龍沒有看到,為什麼還是要拆十字架呢?」一位不願具名的溫嶺教堂人士說。

在這個城市裏最顯眼的,仍然是位於市中心的溫嶺教堂。它有一百三十年歷史,在二零零三年遷址到市中心的大合山路,投資三千萬元人民幣(約四百八十萬美元),佔地十七畝。在落成典禮上,台州市、溫嶺市各級領導,及溫嶺市一百一十五個基督教堂的代表,均有出席。

「三改一拆」的爭議

然而,今年六月三十日,《浙江日報》卻以頭版社評《「三改一拆」妨礙宗教信仰自由嗎?》針對拆除教堂發表評論,「任何宗教都沒有超越憲法和法律的特權」,「也不允許任何個人或組織凌駕於法律之上,宗教及宗教人士當然也概莫能外」。

在浙江,的確存在著大量證件不齊全的教堂。在平陽縣的救恩堂,參加過多次教堂會議的何宇則說:「 不是我們不去辦,是我們辦了經常批不下來。浙江省委三自愛國運動委員會主席潘興旺牧師曾提到,全中國八成五以上的教堂手續一開始就不齊全。」

中國宗教與社會研究中心主任楊鳳崗接受《福音時報》採訪時,針對中國教堂違建和證件不齊全表達了看法:「第一,中國教堂數量嚴重短缺,信徒眾多,場所擁擠,這很普遍;第二,宗教場所修建擴建很難得到批准,常常遭受刁難阻擾。」

然而,溫嶺教堂在建築用地上屬於房產證、土地證、契證三證齊全的教堂。即便是再多的領導站台、法律程序合規,對於省政府下達的「三改一拆」指令,歷史的篇章翻起來和翻臉一樣快,這讓溫嶺教堂的信徒耿耿於懷。

七月二十五日,守了三天三夜的信徒們還是含著眼淚目睹了溫嶺教堂的十字架被巨大的吊機拿下、切割、托運的全過程。

溫嶺教堂的核心幹事翁一(化名),或許是第一批知道十字架命運的信徒。早在溫州永嘉縣三江教堂轟然倒地的那一刻,噩耗就接連而至。五月,溫嶺教堂召開了一次秘密會議。參會者是溫嶺教堂最高職位的正副堂委主任和幾位核心同工。

「所有的消息都是口頭通知,沒有書面文件。」這場秘密會議傳達的資訊是如果不拆除十字架,那麼教堂就有可能保不住。由於三江教堂最後轟然倒地的場景刻在每個信徒的腦海裏,「我們無力感特別強」。會議最後達成了「三不」決定││不同意、不自拆、不反抗。

消息通過各種渠道散播開來,很多信徒獲悉教堂需要在七月二十二日前完成自拆十字架,否則將採取強拆的手段。

六月底,溫嶺教堂召開了擴大會議,翁一回憶有上百人參與。那場會議上有人很激動,並質疑教會這麼晚才公布資訊。

「我們是確定了三不原則,但如何執行?至少我們應該是更加堅決,不能讓他們隨隨便便拆掉,他們真的來了怎麼辦,打開門歡迎嗎?什麼叫不反抗,不反抗到什麼程度?不反抗只是不暴力而已,不代表我讓你進來;沒有過激行為,但不代表不唱詩禱告!」

在七月二十二日前兩天,溫嶺教堂一度拉起來了橫幅,上面寫著「捍衛信仰自由,反抗強拆十字」幾個大字。這一舉動顯然觸怒了政府,掛了十多分鐘後,橫幅就被移除,並且涉及相關事件的人士全部被行政拘留。

焦平(化名)在海外讀神學院,為了留守家鄉的十字架專程回國留守了整整三夜。這幾天的生活裏,溫嶺教堂的主日學校長在家裏被拘捕、一位與焦平關係甚密的牧者被拘捕,並被扣留了手機、身份證和電腦。當地政府還羅列了幾個主要聯繫人當局全面監控;在一場二十四小時的禱告會中,一個出去買夜宵的信徒在回程中被拘捕;翁一在微信上發了條前方的消息,就立馬接到當局的電話,勒令他別生事端。

七月二十二日,林生(化名)開車經過會展中心的時候見到了巨型起吊機,心裏一個咯噔,知道拆十字架的時刻快到了。人數眾多的頭一晚讓政府非常頭疼,前期的工作細緻到鄉、村、鎮和街道,所有單位、公司和政府人員都在做思想動員工作,威逼利誘信徒和居民不要前往教堂,但是信徒還是留守。林生說:「守到第二天,看到第二天的曙光,還是有希望的感覺。守一時就有一時的希望。」

然而希望還是在第三天破滅了。七月二十五日,重型的起吊機在凌晨的時刻已經從會展中心停在了教堂的正對面,路燈全部熄滅,只有探照燈冷冷的對著十字架,像是要動刑。

十多個小時中機頭始終無法展開運作,當局將一切怪罪在唱聖詩的人群。特警開始肆意抓唱詩的人,唐安(化名)目睹了一百多人聚集在教堂周圍唱起了《十字架永是我的榮耀》,也目睹了他們被特警抓走的過程。在溫嶺教堂的對面,一個在琴行裏彈唱的教師和幾名唱詩的信徒,像被拎小雞一樣被特警拉出來帶走。

溫州教會的歷史可以追溯到一八六七年,第一個英國的傳道士曹雅直來到溫州,在尚未開埠的溫州傳福音。之後最出名的傳道士就是蘇慧廉,這位英國人是歐洲一流的漢學家,在溫州定居二十餘載,設立禁煙所,修醫院建學堂。他學習溫州方言,編撰便於外國人學習中文的字典,向西方介紹中文典籍,對改變溫州落後愚昧野蠻的狀態,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

限制基督教影響力

據《紐約時報》報道,它查閱到的一份政府內部文件清晰地顯示,拆除教堂是限制基督教公眾影響戰略的一部分。其中長達九頁的浙江省政策聲明中稱,政府的目標是管理「場所過多」、「過熱」的宗教活動,而且文件中只明文提及了基督教這一種宗教,也只提到了十字架這一種標誌物。「重點拆除高速公路、國道、省道線兩側宗教活動場所的十字架」,文件中寫道,「分期分批把十字架從屋頂移到建築立面上來」。

「即使是教堂建築有違規成分,這個和十字架有多大關係?」將十字架劃為「違章建築」,無論在信徒眼裏,還是學者眼中都非常牽強。「這是政府違法,傷害我們信徒的宗教感情,這是不對的。」被視為中國異議人士的獨立學者昝愛宗說道。他於今年二月及四月兩次上書習近平,控訴浙江省政府及夏寶龍強拆十字架屬違法行為,但均遭到公安傳喚並抄家一次。

更普遍的說法流傳在浙江的官民之間——有一次,夏寶龍夜裏到了溫州,看到無論是高架還是高速公路的兩旁,通宵明亮的十字架都非常顯眼,十分不滿地說道:「這是基督教的天下,還是共產黨的天下。」自此以後,浙江各地開始要求十字架夜晚熄燈。經亞洲週刊記者實地求證,包括位於杭州、迄今為止全球最大的華人教堂崇一堂(可容納五千五百人),就是從今年二月份開始被要求十字架每夜熄燈。

對於早前三江教堂強拆所引發的海內外巨大震動,據一位接近政府官員的消息人士透露,習近平表示不滿,並對此做出過批示,但具體內容不得而知。之後的強拆也僅是停留在十字架,但由於各地都遭受信徒的強烈抵抗,強拆行動不得不動用大量的警力現場戒備,並時有衝突發生。

夏寶龍被視為行事較左

事實上,在浙江政壇浸染十多年的夏寶龍,行事上一直被視為較左。二零零八年法律學者賀衛方從北京大學調入浙江大學任教法學院的新聞風傳一時,在各方手續都辦妥之際,浙大受到浙江省委壓力,最終不接收賀衛方浙大任教,之後賀衛方被分配到新疆石河子大學援教兩年。這當中,分管意識形態工作的就是省委副書記夏寶龍。

令許多人不解的是,在以「維穩為第一要務」的行政邏輯中,一個省政大員大動干戈的拿基督教開刀,是出於怎樣的一種執政思維。熟悉浙江政壇的消息人士普遍認為:這是夏寶龍想要表達政治忠誠,迎合習近平的意識形態方針、為將來仕途發展鋪路的做法。

一手推動「三改一拆」的夏寶龍曾有段與習近平在浙江共事的時間。現任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有親佛教的喜好為不少政壇人士所知。二零零六年,首屆世界佛教論壇在浙江省杭州市舉行,時任浙江省人大常委會主任習近平出席了開幕式並致辭,論壇還邀請了第十一世班禪小活佛額爾德尼·確吉傑布。當地的民眾還記得那天本來杭州下雨,但小活佛一上高速就天晴了,民間傳言說是佛給他帶來靈氣。

對於強拆十字架是否是中央意志,各方觀點並不一致。目前看來,事件僅停留在浙江省境內。從全國三自教會(指在政治上服從中國政府及其執政黨的政治領導,不受國外教會的管理和干預的「自治、自養、自傳」的中國基督教教會)和浙江省三自教會發布的聲明看,兩者並不一致。

今年四月,浙江省發布《浙江省基督教界支援「三改一拆」倡儀書》,內容為:「依據浙江省國土資源廳《關於切實加強「三改一拆」行動中違法用地建築拆除和土地利用工作指導意見》,主動提出可行方案,爭取辦理宗教活動場所的相關權證,積極維護宗教活動場所的合法權益。」對拆除十字架行為表示順從態度。

與此相悖的是,溫州市鹿城區基督教兩會全體常委因不滿強拆十字架提出集體辭職。

今年五月,全國三自教會發布《對部分信徒就浙江省「三改一拆」中涉及教堂、十字架等問題的答覆》,嚴厲指責浙江省的拆除教堂十字架行為:「近日,浙江省各地又出現了教堂的十字架陸續被拆除或移位的情況,令人不安。眾所周知,十字架是基督教重要標誌之一,凝聚著信徒樸素的信仰情感。如果沒有超越當初建造時的設計標準、也不存在安全隱患而被隨意地強行拆除或移位,我們認為這樣做是極不妥當的,應當立即停止!」

但也有學者認為,基督教作為一個極為敏感的領域,涉及中外關係、宗教政策問題、觸及到上億人口的信仰問題及整個未來的方向,絕非地方政府可以「腦子一熱」關起門來隨便打壓的東西。

在中國,三自教會統計的基督教徒有三千萬,學者于建嶸估計中國基督徒應該是七千萬左右。而強拆十字架,勢必涉及非常廣大的人口。「既然是豁出來做的,一定是深思熟慮的、完整的、系統的決定。不會是個貿然的舉動,不是腦袋一熱。」上述消息人士說道。

事實上,基督教在中國的歷史從來都是敏感的焦點。在溫州,光緒年間的中法戰爭中的甲申教案,溫州人民為反抗法軍入侵,憤而焚燒各教堂;一九四九年之後的外國教牧人員被迫離開大陸;在文革期間,教會也遭到嚴重迫害。信徒們普遍相信,歷史上從來都是這樣,基督徒在逼迫當中往前走的,越打壓越有凝聚力。

三江教堂完全消失

兩個多月的時間裏,被強拆的三江教堂原址不但被夷為平地,而且種上了樹木。開車過來的信徒趙石墨在一零四國道上來來回回開了幾遍,卻找不到任何和教堂有關的瓦礫能證明,這裏曾經有個氣勢恢宏的教堂。路邊雜貨店的老闆指著前面栽滿新樹的小山頭,掏出手機翻看照片,才能講述這裏曾經的輝煌和從教堂裏傳出來的讚美詩聲音。

七月二十七日週日,被移除十字架後的溫嶺教堂首次聚會,容納上千人的主堂座無虛席。傳道人講到新約馬太福音十六章二十四節,內容是「十字架的路」:「我們也要效法耶穌的榜樣,放棄自己的權利,不去爭辯申述,並且饒恕赦免那些傷害我們的人,這就是十字架的路。」

「拆掉十字架,並不能拆掉我們的信仰。」一位信徒對亞洲週刊說;當溫嶺教堂重約六噸的十字架被起吊機摘下的時候,她臉上掛滿了淚痕。

(實習生侯正昕參與採訪及資料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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