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之璋觀點:蓋棺猶未論定,但蔣介石228處置並無過錯

2021-04-04 07:10

? 人氣

筆者認為,就目前的資料來看,蔣介石在228事件處理上並無過錯。(資料照,簡必丞攝)

筆者認為,就目前的資料來看,蔣介石在228事件處理上並無過錯。(資料照,簡必丞攝)

1947年2月27日發生在台北的緝查私煙事件,結果引起全省性的暴亂,史稱228事件。228事件在兩蔣時代政策性的隱晦不談,時為228歷史禁忌時期,後蔣經國時代到前李登輝時代隨著解嚴,228非但不是禁忌,而且透過知識分子的呼籲、民代的力爭、行政院通過《二二八事件處理及賠償條例》,228的政府檔案也全部公開。

[啟動LINE推播] 每日重大新聞通知

但是228的歷史一面倒的傾向指責國民政府,這一時期的228歷史完全訴諸悲情,大量引用當事人的回憶錄或口述歷史 ,或選擇性的引用政府檔案,這一段時間的228歷史應該歸類於「穢史期」,坊間有關228的書籍看來像國民黨的文宣,毫無學術價值。這些書籍除了把所有的參與者都描寫成無辜的小白兔以外,還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把蔣描寫成228的「元凶」、「幕後的劊子手」。

「元凶」是一個非常嚴重的指控,「元凶」是犯罪行為,指控別人是「元凶」應該有相當的證據,請看綠色學者的指控及所謂的證據:

(一)蔣是228大屠殺的幕後元凶 。

(二)蔣不該派兵 。

(三)蔣下令大屠殺 。

對於以上的指控多屬捕風捉影,以蔣的個性以及蔣的歷史紀錄,以上的指控大多沒有直接證據或係臆測之詞或係惡意栽贓,除預設立場外還可以發現對蔣的歷史不夠瞭解。

以上3點指控分別解析如下:

一、    蔣是228大屠殺幕後元凶:

國史館館長張炎憲說:「……真相呼之欲出,祇是找不到白紙黑字的證據而己。」這種違背基本證據原則的話出自國史館館長之口,真令人哭笑不得。

20200223-前國史館館長張炎憲所編《二二八事件責任歸屬研究報告》中,陳儀深於〈南京決策階層的責任〉一章直指蔣介石要負最大責任,引來蔣家後代蔣孝嚴(章孝嚴)氣得跑去法院提告、求償20億。(謝孟穎翻攝)
前國史館館長張炎憲所編《二二八事件責任歸屬研究報告》中,陳儀深於〈南京決策階層的責任〉一章直指蔣介石要負最大責任,引來蔣家後代蔣孝嚴(章孝嚴)氣得跑去法院提告、求償20億。(謝孟穎翻攝)

二、    蔣不該派兵:

如李筱峰《台灣人應該認識的蔣介石》:「聽信特務一面之詞,貿然出兵……」、「……舒桃經手該電報,親眼看見該電文寫明『格殺勿論』、『可錯殺一百,不可錯放一人』」,「在日前可查到的史料,雖無上述舒桃所言之資料,不過蔣介石這種『格殺勿論』的處斷方式,並非無前例可循,1936年西安事變前,中國的愛國學生在西安市示威請願時,張學良替學生向蔣介石請命,蔣介石卻怒斥道『對於那些青年,除了用槍打,是沒辦法的。』」

這些都是道聽途說的二手資料無法求證,不足採信。查李的說法「蔣介石不該派兵」顯然與事實不符,事實上台灣大多數地區實質已經「淪陷」,警察跑光了,警察的武器被暴民沒收了,除了軍隊據守少數據點外,政令不出長官公署大門,事實上李文引述3月6日《台灣新生報》新聞標題:

「市內商店全部開市/交通恢復,學校照常上課」(一版)

「台中市連日情況市區秩序已恢復」(二版)

「台南市內己告平靜/軍政民並同商洽處理辦法」(二版)

「花蓮民情極為平穩/軍隊自動撤回兵營/憲兵表示不干涉民間行動」(二版)

「彰化曾一度騷動/三日秩序完全恢復」(二版)

「嘉義群情不安/陳少將抵地接洽/紅毛埤方面衝突停止/機場尚未告平靜」(二版) 。

上述報導除花蓮外都不正確,因為當時全島已經混亂,資訊不發達,或當時記者身分不可能瞭解歷史全貌。以當時長官公署面臨的情況是:

台北方面處委會方面:

3月3日以後王添灯佔優勢,蔣渭川失勢 。

3月5日全省各縣市處委會紛紛成立以後,公署權力已被架空。

3月6日處委會提出32條其中第1條就是要求國軍繳械。

台中方面:

3月4日台中市官方機構大多為『民軍』所接管。台中市警局、台中市憲兵隊、台中團管區司令部……,台中專賣局等機構,都落入民軍的掌握之。

3月5日,『台中地區時局處理委員會』的各部組織完成。

本日台中市黃市長被『民軍』所擄。

3月6日……謝雪紅為貫徹其主張,抗戰到底,乃糾集400餘青年學生,另在八部隊內組織『二七部隊』……

嘉義方面:

3月4日孫市長及李士榮憲兵隊長,見前來避難的外省人不少,且局面有惡化之趨勢,乃將避難者送往機場後再回憲兵隊。不久憲兵隊受強力攻擊……

3月5日……在機場的國軍部隊這時也處在困境中…他們面對接連不斷的攻擊,水電又被切斷,只有奮力出擊………

3月6日,羅營長在陳漢平少將陪同下,到處委會洽談……

3月7日,高山部隊加入作戰……守軍力竭後,不得不放火焚毀庫房軍資品而全面退到機場。

台南方面:

4日……及第四台長巡視糖業實驗所後,回程為高雄之民眾追擊外,別無他事發生。

5日……運用台灣刑事的關係找出各地角頭,要他們發揮力量,制止當地流氓生事,聲言若不停止,則將翌日開始取締抓人,角頭聞命而去,果然使市面平靜下來。

六日……市面日趨安定,惟市面發現共黨之標語,是日午後全市男女學生數千人集合遊行。

是晚8時,據項台長稱,有十餘奸匪意圖潛入其駐地擾亂,經哨兵發覺,以猛火力擊退。

基隆方面:

6日下午,青年和學生數百人假大世界戲院舉行學生大會……惟要塞司令部指稱,該會「決議決死隊,企圖接收政府各機關,佔領砲台……阻止內陸增援。當經破獲,並先後搜獲黃色炸藥200箱。」

官民間衝突似乎不斷,且有繼續增高之勢。

花蓮方面:

……誠如12日,21師師長劉雨卿電報所稱:「花蓮港秩序平靜。」隨後,軍方報紙亦云:「這次事件發生,花蓮港一般市民均深明大義,力阻陰謀分子及流氓騷動,秩序尚佳。」

台東方面:

總之,誠如當時縣長謝真電告記者:「台東方面在此次事變中,並無多大騷擾。」因此,地方秩序得以迅速恢復,據報告事件期間外省人死亡1人,輕重傷18人,財務損失值新台幣165萬餘元。

從以上的資料顯示,台北方面雖然沒有流血暴動,但是「長官公署已被架空」,處委會對長官公署在談判桌上步步進逼。其他地區2月3日到6日之間除花蓮、台東以外,各地情況在持續惡化,而當時處委會內部權力鬥爭激烈,全台灣或各重要縣市根本沒有可以懾壓全局之領導人物,在當時的情況之下也只有派兵一途,至於《新生報》的報導並非事實,當時《新生報》因為全台混亂,交通阻絕,資訊不正確而引起的報導失實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政府檔案公開後,研究歷史的人還輕信《新生報》的報導作為官民雙方可經談判來解決問題的根據,那就太偏離了一個史學工作者最基本的「證據」原則。

三、蔣縱容大屠殺:

從上述的分析,我們發現許多對蔣的指控,多數缺乏直接證據,我們先從一手資料看看在228發生後蔣說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

「2月蔣主席致陳儀蒸電:台省軍務主管不變更,繼任人選不必擬議,據報共黨分子己潛入台灣,漸起作用,此事嚴加防制,勿令其有一個細胞遺禍將來。」

「3月蔣主席致陳儀齊電:基隆與台北情況,每日朝夕作3次報告。」

「3月13日蔣主席致陳儀元電:嚴禁軍政人員施行報復,否則以抗令論罪。」

「3月19日蔣主席致白崇禧電:『據劉師長電稱:我軍一營,追擊至埔里地方,被匪包圍激戰中云。特別注意軍紀,不可拾取民間一草一木,不許敗壞軍紀。』」

從以上的資料再還原當時台灣情況之嚴峻,大陸烽煙遍地,四面楚歌,蔣在那種處境之中,及時決定派兵,同時嚴令注意「軍紀」,不准「報復」,事後檢討蔣的決定 ,並無不當,至少蔣在他權責範圍之內做了他該做的事,以目前的資料,以及蔣的性格作風都不能證明蔣曾下令或縱容大屠殺。至於蔣派陳儀來台 ,228結束以後沒有處分任何官員等都屬於歷史資料解釋的問題 ,見仁見智,容有不同看法,當另撰文討論。

總之228是歷史悲劇,原因很多,但絕不能單純地歸咎於某個人或國民黨,實際上當時台灣的皇民化分子、流氓、台籍翻譯,退伍日軍以及知識分子錯估形勢,國民黨釋放權力以後,台灣內部的從政狂熱造成群眾集體「歇斯底里」症,瘋狂地打殺外省人等等,都是228惡化的重要原因。

梁啟超說 :「史也者,非紀一人一姓之事也,將以一述民族之運動、變遷、進化、墮落而明其原因結果也。故善為史者,必無暇齗齗焉褒貶一二人,亦絕不肯斷斷焉貶一二人。何也?褒貶一二人,是專科功罪於此一二人。而眾人卸其責也。……只知有一私人之善焉、惡焉、功焉、罪焉。以此牖民。此群治之所以終不進也。」

在缺乏證據,又對蔣生平、性格不甚了了的情況下一股腦把228的責任推給蔣,而不研究當時在日人治台50年後台人性格特色、戰後台灣社會結構特色,把蔣定罪為原凶,正如梁啟超說謂的「專科功罪於此一二人,而眾人卸其責也」。

評論一個歷史事件或一個歷史人物,往往蓋棺還不能論定,因為無論歷史評論的縱深、全局、因果關係要等到相當時日才能瞭解。228發生迄今58年了,58年的沈思,58年來的資料公開以及資料消化,以及近代史家對蔣個人歷史與蔣個人歷史地位重新評價,我們可以斷言蔣在228事件處理上並無過錯,至少目前的資料可以證明如此。

*作者為近現史學者,本文為「入了解蔣介石」列之四。

關鍵字:
風傳媒歡迎各界分享發聲,來稿請寄至 opinion@storm.mg

本週最多人贊助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