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伯斯女兒自傳)麗莎─爸爸說「那不是我的小孩」《小人物》選摘(4)

2020-04-23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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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懷孕那段期間,我爸著手研發日後會被稱為麗莎的電腦。麗莎是麥金塔電腦的前身,是第一台大眾市場導向的電腦,附有外接滑鼠(跟乳酪塊一樣大),隨附的軟體磁片標籤印著「LisaCalc」和「LisaWrite」。但麗莎電腦對市場來說太昂貴,銷售不佳。我爸原本屬於麗莎電腦的開發團隊,不久就轉到麥金塔團隊與麗莎競爭對抗。後來麗莎電腦終止開發,三千台賣不出去的電腦,日後都埋在猶他州洛干(Logan)的垃圾掩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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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兩歲以前,媽媽都靠替人打掃房子與當服務生來補貼社福救濟金不夠的部分。我爸沒有幫忙。媽媽的父親和姊妹有能力時會資助她—但金額不多。她在一所由牧師太太經營的教堂托育中心找到保姆工作。有幾個月,我們住在某棟房子裡的一個房間。那裡是媽媽在公告欄上看到、提供給考慮將孩子送養的懷孕女性的暫時居所。

「你老是哭,我只好跟著你一起哭。我太年輕了,不知道該怎麼辦,看你傷心我也傷心。」媽媽日後提到那些年說。這看起來不是一件好事。母女之間過度地連結。話雖如此,我覺得這樣的童年塑造了我,讓我能體會他人的感受,強烈到彷彿他們就是我。爸爸的缺席顯得她做的每個決定更戲劇化,好像在黑色布幕前上演一樣。

我長大以後怪她。房間裡只要有一點聲音,我就難以入睡。

「你偶爾也應該讓我睡在吵鬧的地方。」我說。

「但周圍就沒有別人嘛,」她說,「你要我怎麼辦—敲盆子敲鍋子嗎?」

我滿一歲時,她在大學劇院(Varsity Theatre)應徵到服務生的工作。大學劇院是帕羅奧圖當地一間餐廳兼藝術電影院。她也在附近的城市兒童中心找到優質又不貴的日間托兒服務。

一九八○年,我兩歲,加州聖馬提歐郡的地方檢察官就子母撫養費起訴我爸。州政府除了要他出錢撫養子女,也要他賠償州政府至今支出的社福補助金。這起訴訟由加州政府提起,代表我母親的名義。我爸的反應是否認父親身分,不僅宣誓作證說他不能生育,更點名另一個男人才是我的生父。該男子的牙醫與醫療紀錄經法院傳喚,證明血緣不符,我爸的律師還宣稱「一九七七年八月至一九七八年一月初之間,原告曾與特定一人或多人發生性行為,被告不清楚這些人的姓名,但原告想必知道。」

我被要求做DNA檢驗。檢驗技術當時還很新,採樣的是血液而不是口腔上皮細胞,媽媽說護士找不到靜脈血管,拿著針筒一直猛戳我的手臂,我痛得哇哇大哭。我爸也在現場,因為法院下令我們所有人須同時前往醫院。她和我爸在候診室相敬如賓。檢驗結果出爐:我們有親緣關係的機率為百分之九十四點四,已達到當時技術所能測量的最大值。法院要求我爸償還大約六千美元的社福補助金,並在我滿十八歲以前,每月支付子女撫養費三百八十五美元(他自己提高到五百美元)以及我的醫療保險。

這是編號第二三九九四八號案件,歸檔於最高法院的微縮膠片,原告為聖馬提歐郡,被告是我爸爸。我爸用小寫字母簽了名,比起他日後的簽名,這個版本顯然欠缺練習。媽媽的簽名歪歪扭扭縮在一起;她簽了兩次,一次低於畫線位置,另一次才對齊了底線。還有第三個簽名寫了一個字母就劃掉—她要是把那個也簽完,簽名會位在另外兩個上方。

這起訴訟在一九八○年十二月八日定案,爸爸的律師群急於結案,媽媽則搞不懂拖了好幾個月的案子,怎麼現在突然急著結案。四天後,蘋果公司公開上市,爸爸一夕之間身價突破二十億美元。

不過在那之前,法院訴訟剛結案的時候,爸爸曾到我們在門洛帕克橡木林街的住處,探望過我一次。我們在這裡租了獨立套房。我不記得探望的細節,但那是我在俄勒岡州出生以來,第一次見到他。

「你知道我是誰嗎?」他問,伸手撥開眼前的頭髮。

我才兩歲半,我不知道。

「我是你爸爸。」(「他以為自己是達斯.維達嗎?」媽媽後來告訴我這段故事的時候說。)

「我會是你這一生認識最重要的人。」他說。

《小人物》立體書封(天下雜誌出版提供)
《小人物》立體書封(天下雜誌出版提供)

*作者現居紐約布魯克林,這是她第一本著作。她的文章散見於《Vogue》《歐普拉雜誌》《西南書評》《麻省書評》《哈佛呼聲》和《洛杉磯時報》等報章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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