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發現」吳哥百年後,仍未從對抗鄰國的困境中掙脫出來:《柬埔寨的政治經濟變遷》選摘(1)

2020-05-11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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柬埔寨佛教華相當深,圖為柬埔寨暹粒附近的吳哥窟巴戎寺。(新華社提供)

柬埔寨佛教華相當深,圖為柬埔寨暹粒附近的吳哥窟巴戎寺。(新華社提供)

這就是今日的柬埔寨:有上千交錯的枝節,千種故事交織在一起,歷史的千種潮流以不同的方向流動。要理解柬埔寨的現在,就必須回顧柬埔寨的過去。──Bruce Sharp(湄公網絡(Mekong Network)創辦人)

柬埔寨過去曾以「溫和之土」(Gentle Land)、「微笑國家」(Smiling Country)而聞名,被描寫成一個充滿和平與柔順之民的叢林天堂。柬埔寨的人口約有1,562.6萬人(2016年),共有二十個族群,主體族群是吉蔑族(ethnic Khmers),約占總人口數的97%,主要的少數族群則包括:占族(Cham, 1.8%)、華人(0.4%)。此外,高山地區還有稱為「高地吉蔑族」(Khmer Leu, Upland Khmer)的高山民族,像是布勞族(Brao)、庫依族(Kuay)、普農族(Phnong)、寮族(Lao)、嘉萊族(Jarai)等,人數約占總人口的1.5%。從族裔的構成來看,柬埔寨實際上是一個高度同質性的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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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化深 「吳哥王朝」遠近馳名

柬埔寨也是一個佛教化相當深的國家。從最早的扶南王國(Funan Kingdom, AD 50/68-550)、真臘王國(Kingdom of Chen-la, AD 550-800),以及後來的吳哥王國(Kingdom of Angkor, AD 802-1431),柬埔寨都是以印度教與佛教的「神王崇拜」(Devaraja cult, god-king cult)觀念作為支撐王權的基礎。以至於佛教寺廟不僅是柬埔寨的宗教中心,更是政治及教育的中心。

時至今日,若論及柬埔寨,首先浮現於眾人腦海者,十有八九應該是吳哥窟(Angkor Wat),其自建造完成以來,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宗教建築群。就像著名的旅行指南《孤獨星球》(Lonely Planet)所觀察的,「吳哥無所不在:在旗幟上、國酒(即吳哥啤酒Angkor Beer)、飯店、旅館與雪茄──任何事務與各種事務。吳哥是一種民族性與強烈自豪的象徵。柬埔寨人建造吳哥窟,而且再也沒有比它更偉大的建築。」

吳哥窟為柬埔寨有名景點(pixabay)
吳哥窟(Angkor Wat)為柬埔寨著名景點,也象徵著柬埔寨人的民族性。(pixabay)

吳哥王朝是柬埔寨歷史上最輝煌強盛的朝代,曾享有「富貴真臘」的美名,極盛時期的勢力範圍幾乎涵蓋整個中南半島。吳哥王城則是穩固的區域權力中心,是當時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其作為柬埔寨王朝的首都,時間長達五百年。中國元朝周達觀在親自造訪柬埔寨後所寫下的《真臘風土記》中,以大量的篇幅來形容吳哥城建築的宏偉、雕刻的精美,深刻記錄當時吳哥王朝的繁榮及興盛。他描述:

州城周圍可二十里,有五門,門各兩重。……城之外皆巨濠,濠之上皆通衢大橋。橋之兩傍,共有石神五十四枚……城門之上有大石佛頭五,面向四方。中置其一,飾之以金。門之兩旁,鑿石為象形。城皆疊石為之,高可二丈。

國宮在金塔、金橋之北,近北門,周圍可五六里。其正室之瓦以鉛為之;餘皆土瓦,黃色。梁柱甚巨,皆雕畫佛形。屋頗壯觀,修廊複道,突兀參差,稍有規模。

凡出時,諸軍馬擁其前,旗幟鼓樂踵其後。宮女三五百,花布花髻,手執巨燭,自成一隊,雖白日亦點燭。又有宮女皆執內中金銀器皿及文飾之具,制度迥別……又有宮女,手執摽槍、摽牌為內兵,又成一隊。又有羊車、鹿車、馬車,皆以金為飾。

一個曾經極盛於9至13世紀的偉大帝國,曾經建立起歷史學家所謂的「吳哥時代」,卻從14世紀開始遭逢一連串來自暹羅(Siam,泰國的舊稱)、越南等外部勢力的嚴峻挑戰,導致吳哥王城在1431年陷落,逐漸淹沒在荒煙蔓草中。直至1858年,法國博物學家兼探險家穆奧(Henri Mouhot, 1826-1861),受到巴黎地理學會的委託,前往柬埔寨進行考古調查之後,才首次「發現」湮沒數百年之久的吳哥遺跡。

輝煌歲月過後 鄰國紛擾、國內政治鬥爭不斷

吳哥王城的建築遺跡作為當代的一種地景,正象徵著柬埔寨過去光輝的歷史歲月。就像穆奧所讚嘆:「此地廟宇之宏偉,遠勝古希臘、羅馬遺留給我們的一切,並且,和蠻荒國家形成一個哀傷的對比」;「這樣宏偉的遺跡,結構保持相當良好,其完成必定耗費許多勞動成本;看第一眼時,無不充滿讚嘆,而不得不發出疑問,這些龐大建築的作者,是如此的文明開化與進步,這個強大種族的境遇究竟如何呢?」

15至19世紀間,柬埔寨因內部各派系王位爭奪日漸激烈,給予暹、越介入內政的機會,內外憂患使其逐步走向衰弱不振的困境,最終在19世紀前期同時淪為越南與暹羅的朝貢國,大部分的領土遭到兩大強鄰的兼併,「或者作為柬埔寨要求援助的補償,或者作為戰爭的獎賞」,這段歷史因此成為柬埔寨在進入1970年代大浩劫以前最黑暗的一段時期。穆奧當時就曾指出,柬埔寨「這個民族現在正在殞落」;而且,「現在的柬埔寨是悲慘的,未來則是險惡的。它過去是一個強大且人口眾多的國家,這些可以從馬德旺(Battambang)和吳哥的壯麗遺跡獲得證明。但是,為對抗鄰國連續不斷的戰爭,導致人口極度地減少。」

就在穆奧重新「發現」吳哥的百年以後,柬埔寨仍未從對抗鄰國的困境中掙脫出來,反而捲入更激烈的國際地緣政治賽局的鬥爭中,最終淪為英國編劇羅賓森(Bruce Robinson)筆下的「殺戮戰場」(The Killing Fields)。影響所及,「柬埔寨人甚至到今天都還是世界上最不被善待的一群人」。

然而,「柬埔寨的詛咒」不僅僅是大國政治所造成的悲劇,同時也是國內政治菁英權力鬥爭下的產物。亦即,外生因素與內生因素共構了柬埔寨的政治經濟發展過程,而此兩者如何具體的交互影響並發生作用,然後促成柬埔寨的政治經濟變遷,將是本書所欲釐清的核心重點。

《柬埔寨的政治經濟變遷(1953-2018)》(聯經出版)
柬埔寨的政治經濟變遷(1953-2018)》書封(聯經出版)

*作者蕭文軒,中山大學中國與亞太區域研究所博士,現為中山大學、文藻外語大學博士後研究員。顧長永,美國俄亥俄州州立大學政治學博士,現任文藻外語大學東南亞碩士學位學程教授。林文斌,現任文藻外語大學東南亞學系、碩士學位學程副教授兼主任。本文選自三人合著之《柬埔寨的政治經濟變遷(1953-2018)》(聯經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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