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紀宇專欄:蘇格蘭為什麼想獨立?

2014-09-02 0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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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格蘭首席部長薩蒙德與選民討論獨立前景(取自蘇格蘭自治政府網站)

蘇格蘭首席部長薩蒙德與選民討論獨立前景(取自蘇格蘭自治政府網站)

面積78772平方公里(台灣的兩倍有餘)、人口533萬(不到台灣的1/4)、GDP約2450億美元(約台灣的一半),這樣的地方能不能成為一個獨立的國家?許多蘇格蘭人認為絕對可以,然而質疑者也絕非少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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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歷史上的蘇格蘭長期維持獨立王國的體制,語言、文化、宗教都有自己的特色,直到西元1707年才與英格蘭結合成「大不列顛王國」。以淵源深厚的愛爾蘭來做對比,愛爾蘭在1801年加入聯合王國,只比蘇格蘭晚了93年,但是1937年宣布獨立。愛爾蘭面積7萬平方公里,人口460萬,GDP約2148億美元。

蘇格蘭王國從西元843年由肯尼思一世(Kenneth I MacAlpin)建立伊始,與英格蘭的關係就糾葛不清,有時南北分庭抗禮,有時建立主從關係,有時戰場上見高下。1297年華萊士(William Wallace)領導的蘇格蘭軍在斯特凌橋(Stirling Bridge)大敗英格蘭軍,就是一場經典戰役。這些歷史軌跡都深深鐫刻在蘇格蘭人心中。

1820年代蘇格蘭工業革命勃興,礦業與欣欣向榮,人口快速增加,爭取更大自治權的呼聲也水漲船高,尤其著重於爭取和愛爾蘭一樣的自治權。倫敦當局雖然恢復設置蘇格蘭事務大臣(Secretary for Scotland),但國會立法工作並不順利,相關法案幾度胎死腹中。

蘇格蘭並沒有像愛爾蘭那樣爆發獨立戰爭(1919─1921)。蘇格蘭人自己形容,他們在英格蘭人心目中的形象就是一個「循規蹈矩的臣僕」,最典型的代表人物就是維多利亞女王(Queen Victoria)的侍從布朗(John Brown),他侍奉女王超過20年,主僕情深,甚至被傳為「女王的情人」。

然而1960年代之後,這個「循規蹈矩的臣僕」開始產生疏離感,英國的海外殖民地一一獨立,「日不落帝國」夕陽西下,讓許多蘇格蘭人的國族感情逐漸淡化或轉移。而且蘇格蘭的核心產業煤礦、鋼鐵與造船也盛極而衰,失望情緒開始蔓延。

1979年「鐵娘子」柴契爾(Margaret Thatcher)上台,將蘇格蘭推得更遠。保守黨在蘇格蘭本來就不受歡迎,柴契爾又打壓工會勢力、鐵腕整頓煤礦業,蘇格蘭人普遍認定她重創當地的經濟。柴契爾上台之初,蘇格蘭還有15座煤礦,到她下台時,只剩2座。

1967年,蘇格蘭民族黨(SNP)首度贏得國會席位,顧名思義即可知其政治立場。1970年,蘇格蘭東岸的北海發現蘊藏量巨大的石油與天然氣,SNP立刻發起「蘇格蘭的石油」(It's Scotland's oil)運動,從此成為蘇格蘭最重要的政黨,推動獨立日益積極。

倫敦當局的應對之道是大幅下放權力,推動地方自治。經過兩次公投,《1998年蘇格蘭法》(Scotland Act 1998)完成立法,讓蘇格蘭享有公衛、教育、司法、農村、住宅、環境等領域的決策權,但移民、憲政、外交、國防等事務仍然是倫敦當局的禁臠。

蘇格蘭在1999年5月舉行第一次自治議會選舉,工黨的迪瓦爾(Donald Dewar)成為第一位「蘇格蘭首席部長」(First Minister of Scotland),領導自治政府。前3位首席部長都出身工黨,但2007年的議會選舉變天,SNP以1席險勝,薩蒙德(Alex Salmond)接掌政權,他最重要的政綱就是推動蘇格蘭獨立公投。2011年5月,第4屆議會選舉,民心向背益發清楚,SNP大勝,單獨過半,倫敦當局被迫讓步,獨立公投的舉辦只剩時間問題。

獨派陣營認為,在歷史文化層面,蘇格蘭擁有獨特而豐富的傳統,獨立將引發一波文化復興。在實際政務層面,從金融、經濟、健保到社福,無論哪一個領域,蘇格蘭的事務本來就應該由蘇格蘭人決定,不必假手倫敦當局,如此才最能照顧蘇格蘭人的利益。

在經濟方面,蘇格蘭近年表現優於英國其他地區,況且獨立之後仍然坐擁北海油氣資源,產值高達4兆英鎊,自給自足絕無問題。蘇格蘭還將大力發展風力、潮汐等可再生能源;並要求英國核彈潛艦部隊撤離蘇格蘭基地,完成有助於國土開發的無核化。

反對獨立的陣營則強調,蘇格蘭與英國其他部分關係密切,經過數千年的交流,早已融為一體。2011年全國人口普查顯示,有70萬出生在蘇格蘭的成年人,如今定居英國其他地區;蘇格蘭出生但移居英國其他地區的成年人也有47萬。

況且英國畢竟仍是歐洲舉足輕重的國家,更是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北約成員國、八國集團(G8)成員國。因此蘇格蘭如果留在英國,可以對國際事務、國際外交發揮更大的影響力;離開英國,只會淪為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國。

更關鍵的則是經濟與財政議題。反對獨立人士認為北海油氣資源已不足恃,產量只會逐漸下滑;獨立後的蘇格蘭如果不增稅,無法維持目前公共開支的水平。此外,蘇格蘭的金融體系並不健全,一旦出現危機,將無法自力紓困。

另一方面,貨幣也是一大難題,蘇格蘭不太可能發行自己的貨幣,短期內也無法加入歐元區,唯一的選擇是繼續使用英鎊。SNP主張獨立後立刻與英國建立貨幣同盟(currency union),由英格蘭銀行(Bank of England)擔任蘇格蘭的中央銀行,然而倫敦當局已經拒絕這項方案。

蘇格蘭公投9月18日就要登場,420萬張選票已經備妥,獨立與反對獨立兩大陣營將進行最後衝刺,從民調看來,目前反對派稍佔上風,但尚未決定的選民不在少數,全世界都在看他們如何回答選票上的問題:「蘇格蘭是否應該成為一個獨立的國家?」(Should Scotland be an independent count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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