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紀宇專欄：2020年美國政壇奧斯卡獎最佳男配角──司法部長巴爾

美國司法部長巴爾日前接受電視專訪，直言批評頂頭上司──川普總統不應對政治爭議性高的刑事案件說三道四，讓他很難做好領導司法部的工作，並直言自己「不會被任何人壓迫」。專訪播出，華府議論紛紜，不少人認為巴爾義正辭嚴，頗有諍臣風範。

幾天之後，超過1100位司法部前任官員聯名發表一封公開信，呼籲巴爾（William Barr）辭職。理由是他看似對川普犯顏直諫，實際行為卻是逢君之惡、助紂為虐，已經斲喪了司法部的誠信形象與法治規範。

華府實境秀，川普高掛頭牌，巴爾最佳配角

川普從炒地皮、蓋賭場出身，後來以主持電視實境秀成為家喻戶曉的人物。2017年入主白宮之後，他的治國理政也如同一場不入流的實境秀，雖然荒腔走板、醜態百出，但忠實觀眾如癡如醉。川普是這場大秀的唯一主角，不能或不願配合演出的演員／官員只有「領便當」的分。巴爾雖然上任才剛滿1年，但已堪稱是川普的最佳配角。

接受美國廣播公司新聞網（ABC News）專訪、嗆聲總統大人之前，巴爾先做了一件事：親自干預總統大人親信史東（Roger Stone）的刑事案件，大幅減輕檢方的求刑，4位聯邦檢察官憤而退出。巴爾口口聲聲自己是就事論事，然而他做這項決定的時機，正是在川普上推特（Twitter）對史東案大放厥辭之後。

史東案重傷巴爾的形象，「司法部長奉總統之命干預總統親信刑案」從根本動搖了美國司法權的獨立地位，反對黨──民主黨──必須有所回應。於是巴爾不但收到聯邦眾議院司法委員會（House Judiciary Committee）的聽證會傳票，還有可能成為美國歷史上第二個遭到彈劾的內閣部長。

巴爾與川普唱雙簧，司法部遵旨辦事

因此不難理解，巴爾為什麼要安排那場電視專訪。川普遇到敢於「犯上」的官員往往是破口大罵，對巴爾卻只是稍稍「指正」。另一個觀察重點是川普的智囊團與啦啦隊──福斯新聞網（Fox News）的主持群：漢納提（Sean Hannity）、殷格蘭（Laura Ingraham）、卡森（Tucker Carlson）、達布斯（Lou Dobbs）。只有達布斯對巴爾斥責一番，其他人都是輕輕放下。

殷格蘭甚至直言，巴爾是婉轉稟告總統大人，司法部的領導班子會遵照他的意旨辦事，繼續清理司法界的「前朝餘孽」或者「深層政府」（Deep State），他老人家透過推特下條子反而會落人話柄，讓司法部難辦事。如果有人擔心巴爾會被川普摘掉烏紗帽，那只能說巴爾演技太好。

「犯上」專訪之後，巴爾加碼演出，司法部宣布放棄起訴聯邦調查局（FBI）前任副局長麥凱布（Andrew McCabe）。麥凱布是川普的眼中釘、肉中刺，巴爾看似再一次揭了總統大人的逆鱗；但明眼人皆知，司法部迎合上意、政治辦案搞了快兩年，實在搞不下去，此時抽身只是保留顏面。 （相關報導： 濫用總統職權、妨害國會調查！美國總統川普遭移送聯邦參議院審判 ｜ 更多文章 ）

果不其然，川普對麥凱布案的反應只是「悶燒」。果不其然，巴爾繼續聽命行事，從華府之外調來一批檢察官，準備接手佛林（Michael Flynn）的案子。佛林何許人也？他是川普2016年競選團隊的重要幹部，也是他的第一任國家安全顧問，雖然做不到一個月就因欺上瞞下而去職，並且深陷「通俄門」官司，但川普對他的垂憐始終不減。

巴爾主張總統權力極大化，為川普賣命不遺餘力

巴爾長期主張總統的行政權力極大化，2019年2月第二度接掌司法部長以來，為川普賣老命不遺餘力。對於特別檢察官穆勒（Robert Mueller）的「通俄門」（Russiagate）調查報告，他以刻意曲解為川普開脫「妨害司法公正」的惡行。他指控歐巴馬政府在2016年大選期間對川普陣營進行「監控窺伺」。他下令對通俄門的調查進行調查，儘管前者是在川普上任之後啟動。對於川普因為「烏克蘭門」（Ukrainegate）遭到彈劾，他更是全力護主。

川普雖然遭到聯邦眾議院彈劾，但在參議院共和黨人護航之下，逃過解職命運，他學到的最大教訓就是：「殺不死我的只會讓我更強大」，沒有最囂張，只有更囂張；權力制衡（check and balance）是他的心腹大患，能削弱多少就削弱多少。

川普看似政治丑角，但是對美國人花了240多年歷史建立的民主體制，已經造成莫大的傷害。美國保守派已經被他「綁架」，只要共和黨掌控國會兩院至少一院，立法權就難以制衡他的胡作非為。至於制衡的另一根支柱司法權，巴爾的唱作俱佳難以掩飾司法部的政治工具化，部長淪為總統的私人律師。川普與巴爾的一搭一唱提醒世人，制衡與勾結往往只有一線之隔。 （相關報導： 濫用總統職權、妨害國會調查！美國總統川普遭移送聯邦參議院審判 ｜ 更多文章 ）

現實世界的美國沒有超級英雄，卻儼然出現一個「超級總統」，他帶來的不是救贖，而是美國民主體制的敗壞、國際地位的下沉。面對專制威權與霸權的威脅，普世價值永遠需要一個大國等級的示範者與捍衛者。我們只能期望，今年11月美國總統大選投票，像川普與巴爾這樣的「卡司」會是票房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