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笑他太瘋癲 他憂別人看不穿─揭開龍腦戶的神秘面紗

2015-07-31 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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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出「龍腦」一詞的羅進光,每天都會在都更預定地進行神秘拜天儀式。(吳逸驊攝)

提出「龍腦」一詞的羅進光,每天都會在都更預定地進行神秘拜天儀式。(吳逸驊攝)

「龍腦」一詞,來自羅進光一個詭譎的預言。羅進光清楚描繪出位於新店溪底下的一條巨龍,而自己位於永功里汀州路上的老屋,正是巨龍「龍腦」所在地。他說,總統府就是日本人破壞龍脈的傑作,難怪「每個當總統都是腦殘」;而談起被其視為「龍子宮」的台大,他則說因為破壞龍脈,導致應該培養頂尖人才的台大,培養出一大批腦筋未開發的學匠…

「你去找他沒用的啦,他不會理你的啦!他非常聰明耶,那天市議員帶人來開記者會,他隔天馬上也帶記者來,你說叫記者,他也有本事叫來啊!」一大早,位於汀州路永功里都市更新預定地旁早餐店的老闆聽到我要找著名的「龍腦戶」時這麼對我說。句子中的「他」,指的即是6月中台北市長柯文哲「開示」的對象、汀州路都更預定地上僅存老屋的屋主羅進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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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腦」一詞,來自羅進光一個詭譎的預言。在羅進光發給台北市政府、表明自己不願參加都更的陳情書中,清楚描繪出位於新店溪底下的一條巨龍,而自己位於永功里汀州路上的老屋,正是巨龍「龍腦」所在地,陳情書中還寫到,過去1年來台灣社會發生許多重大傷亡事件,都與今年4月拆除該批房屋相關,包括江子翠捷運隨機殺人事件、台大碩士殺女友案、復興航空墜河等,其中也包括了1個與其他事件性質極不搭軋的「中興醫院放射師性騷擾事件」。

基於重大災害頻傳,羅進光再三要求台北市政府不該強制拆除自己的老屋,否則恐釀更大災禍;而後,也有媒體刊出羅進光斷言八仙塵爆事件也與龍脈受損相關,在報導中也多以「狂人」稱之。

是狂人、憤世嫉俗還是聰明過人?

1位無名小卒聽似瘋狂的預言應不至於引起太多關注,但隨著台北市議員童仲彥為其餘79戶同意戶召開記者會,要求公權力介入加速都更,讓住戶「有家可回」,逼得以執行力著稱的台北市長柯文哲親上火線「開示」後,因奇特理由不願參與都更的「龍腦戶」羅進光瞬間成為媒體焦點。

由於羅進光早已不住在該社區,因此雖然幾乎人人都知道羅進光,但與他熟稔的卻沒幾個,而在這個都更中的老社區中,關於羅進光的傳言並不少。

有人說,每天清晨看到他回到都更預定地對著自家老房子拜天拜地、彷彿進行某種神秘儀式,隱晦地暗示羅進光精神狀況已失常;也有人說「他原本不是這樣的!不知道後來怎麼了」。談起他的語氣也極複雜,像戲謔又像敬畏,或者帶有一絲無奈,像在討論某個帶有禁忌的都會傳說一般。

而從早餐店老闆及與里長陳宏明的口中,似乎又拼湊出羅進光「狂人」形象外的一面。陳宏明說,羅進光與柯P一見面,便拿出大疊資料要柯文哲「了解他」,羅進光過去是榮總放射師,熱心於輻射及放射師事務,因對外發表輻射線導致血癌言論而被榮總記過,不知是否因此變得憤世嫉俗而對壓迫特別敏感;羅進光也向里長說,自己接觸佛教後得到很大的啟示,得知佛教並非迷信,而是一種「超科學」。早餐店老闆則形容這個人「聰明得不得了」,除了能自行構思出一整套風水系統外,還神通廣大到可以隨時召喚媒體出現。

帶著腦海裡由各種流言拼湊出對羅進光的想像,記者抱著可能遭拒訪的緊張心情,攔下正在都更預定地進行神秘拜天儀式的羅進光,向他說明採訪來意,沒想到羅進光出乎意料地友善,非常開心地向我道謝,嘴裡不斷唸著「謝謝你們年輕人關心!年輕這一代對傳統文化都忘光光了吶!台灣已經沒有風水寶地了!」

與羅進光談話後,記者瞬間能體會住戶、里長及早餐店老闆為何這麼形容他,羅進光確實是個融合了上述特色的獨特存在。

曾熱血為放射師爭取權益 卻屢遭挫折

「現在年輕這代喔,學了西方科學只學了那一部份,精髓沒有了,都迷失了餒!我是從西方科學再轉回來東方,所以我兩邊融會貫通,不迷信也不迷失。」一提起風水問題,羅進光眼神便透出某種光芒,他直說自己過去學習的是西方醫學中最進步、最頂尖的放射科學,彷彿深怕記者不知道般,他以英文再說了一遍「radiation」。而順著放射科學的話題,才發現羅進光正如早餐店老闆所說的來頭不小,一口氣吐出好多與醫療公衛相關的政治人物,包括前台北市長郝龍斌、台南市長賴清德、前衛生署長施純仁及葉金川,還有曾任台大校長及原能會主委的閻振興,以及無數位任職於《中央日報》、《中國時報》及《聯合報》記者的名字,說明自己過去爭取放射師權益所受的種種委屈。

「《放射師法》我提出來的,一定要給我們放射師有個法律地位,才能發揮我們的專業專長嘛!那時候就引起醫界不高興,我們放射醫生啊、還有原委會(原子能委員會),原委會愚民政策嘛,不讓人民知道!」從羅進光的一字一句中,能深刻感受到他對放射師工作的熱愛。他說,過去在媒體上揭發輻射鋼筋屋問題而遭榮總記過,還牽連數位記者遭到革職,為此還被時任原能會主委閻振興轟出辦公室。他說那時自己被轟出去後,馬上又衝了進去,對閻振興嗆聲「是不是蔣介石總統才有資格見你?」而賴清德是幫助他完成《放射師法》立法的貴人,當時還差1位立委連署,賴清德向擔任放射師協會理事長的他說「羅理事長,你看你有什麼東西可以感動我、說服我,我就幫你簽字。」

龍脈遭破壞釀禍害 羅進光發言辛辣

至於羅進光怎麼從自己引以為傲的西方放射科學轉向東方的風水呢?羅進光說,從小祖父便告訴他風水的觀念,但過去學習西方科學時並未領會,一直到退休後四處出國看看老房子,看到韓國青瓦台也被日本人打鋼筋破壞,他不禁痛罵了一聲「日本人專門破壞人家的龍脈」,並說總統府就是日本人破壞龍脈的傑作,難怪「每個當總統都是腦殘」;而談起被其視為「龍子宮」的台大,他則說因為破壞龍脈,導致應該培養頂尖人才的台大,培養出一大批腦筋未開發的學匠,發言相當辛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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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進光說,「日本人專門破壞人家的龍脈」,並說總統府就是日本人破壞龍脈的傑作,難怪「每個當總統都是腦殘」,發言相當辛辣。(吳逸驊攝)

談起都更過程,羅進光顯得格外激動,他一直念念有詞地說「我這合法的房子你給我拆成這樣不能住」,並說自己的弟弟為了守住房子,還一度心臟停止跳動,緊急送台大醫院,當時他努力翻過工地圍牆進去幫弟弟做CPR並打119報警,他問「里長警察可以進去,但我進不去,天理何在啊?」

至於事先是否知道房子要拆?羅進光則說,自己因為這件事情被跟蹤、監視,還有很多同意戶一起來找他,要把他手腳綁起來、五馬分屍,硬要他簽名,他很憤怒地說「我一開始就不理他們,這寶地住得好好的,我幹嘛啊!」

不過據同意戶傅太太的說法,當初一群住戶僅是到羅進光的住家,想與羅進光協商都更一事,沒想到羅一見到住戶們便跪了下來,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後來羅進光警戒心變得很重,將門鈴拆掉並到處說自己遭人跟蹤。

擔心台灣安危 羅進光訪談中真情落淚

接著,羅進光娓娓道來祖宗三代因龍脈遭破壞所受的委屈。羅進光說,自己來自苗栗山上,父親任職於中油,自己從小是吃石油長大的,而一條條的油氣管也是龍,當初看到高雄氣爆,他便認為大事不妙,還被太太批評「不要扯那麼遠」,而此次若政府強拆龍腦事件將會是第3代犧牲。「第1代是我祖父的時候就捐地開馬路,第2代是我父親開那快速道路,那我父親就這樣…」他用食指比了個象徵去世的手勢,並說自己弟弟跟弟媳身體都不好,懇求政府不要再開發該地了。

問起羅進光如何感應龍脈,他則再將話題帶回30年前遭榮總記過一事。他說,龍脈是超科學的東西,並不是普通人可以感應的,如果讓普通人感應到,很容易騙財騙色,而自己是有相當的道德修養,才不會走向斂財一途。他強調自己揭發輻射安全時已豁出去了,「可以不要升官不要發財啊!我一輩子拿那個錢我心不安啊!要多少的性命,才造就我這一個職位?沒有意義嘛!」

而訪問的最終,羅進光說自己最大的希望就是所有人都很美好、平安及幸福,不要有任何人再受傷害了。講著講著,想到台灣近期發生的種種紛擾,原先鎮定的他突然掉下了眼淚,他開始嗚咽地說「我很痛心耶,我一想到這個都在掉眼淚,我的眼淚都要掉光了,從捷運、高雄(氣爆)然後飛機!你看捷運一垮,錢會損傷多少?人命會損失多少?所以人家說money money,我說money toxin,錢用得好是寶,用不好是毒啊!」

即使與羅進光深談完,記者仍然難以被他的龍脈理論說服,但從他講話及情緒的真實反映中,似乎感受到那種誰都難以撼動的強大信念,就在外人看似瘋癲的言語中,羅進光有著一套發自內心的奇異邏輯,甚至帶點「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意味;而與他訪談完後,也更能理解都更召集人謝水永為何說「如果用錢能解決的都還OK」,因為在羅進光的世界中,價值是無法用錢衡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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