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澤倫斯基2022年3月17日致德國聯邦議院(Bundestag)演說,更是不假詞色,一開場就直斥德國的軟弱:
你們又躲進一道牆後面了。
不是柏林圍牆(Berlin Wall)。
而是在歐洲中部,在自由和奴役之間矗立的一道牆。
澤倫斯基認為,德國躲在牆後,才可假裝沒看見烏克蘭人民的苦難,不介入俄烏戰爭。下文,澤倫斯基繼續批評德國。「(德國)拖延烏克蘭加入歐盟。」「當我們要求採取預防性制裁時……我們感受到的則是阻力。」「如果你們還記得柏林空運(Berlin Airlift)對你們的意義……我們的領空只有俄羅斯的飛彈與炸彈。」澤倫斯基一點情面不留。華盛頓郵報因而將澤倫斯基致德國聯邦議院的演說形容為「嚴厲苛刻」(scathing)(註8)。台灣的讀者們可否想像台灣的領導人演說時斥責他國的懦弱及無所作為?
澤倫斯基直率的用字遣詞是他獨特演說風格的重要部分。澤倫斯基的語言如同大棒(bludgeon)一般,將西方政治人物和民眾打醒,逼迫西方直視烏克蘭的苦難。俄烏戰爭開打之前,西方一般民眾對烏克蘭非常陌生,可能連烏克蘭的地理位置都不甚清楚。澤倫斯基的一大挑戰是西方民眾的冷漠和國際政治的算計。如果不以直白清楚的語言震懾各界的情感,拉近烏克蘭與西方民眾的距離,澤倫斯基很難調動西方各國幫助烏克蘭。我們可能會認為澤倫斯基演說不遵從一般外交語言的守則,不過他的用字遣詞其實目的性很強,追求精確打中國際輿論的「七寸」。
論點層層堆砌
邱吉爾認為,好的演說一定要高潮迭起。而演說要達到高潮,依靠的是意像及聲調的迅速承接演替,演說的終點在演說結束之前就應要清楚無疑。(註9)澤倫斯基於2022年3月8日致英國國會的演說,將邱吉爾這一點演繹的淋漓盡致。演說中,澤倫斯基將烏克蘭保衛國土的戰役比做二戰時的不列顛戰役(Battle of Britain),以十三幅圖像勾勒出俄軍的殘暴、烏克蘭人民的英勇,以及西方的軟弱:
開戰第一天凌晨四點,敵人對我們發射巡弋飛彈。每個人都從睡夢中驚醒...
第二天,我們從空中、從陸地、從海上抵禦攻擊...
第三天,俄羅斯部隊公然向平民與公寓開火...
第四天,我們拘禁了數十名戰俘,但我們並沒有失去尊嚴,並沒有凌虐他們...
第五天,我們的恐怖遭遇更加惡劣,從城市到小鎮都受害。殘破的街區。炸彈、炸彈、炸彈、炸彈。從民宅、學校到醫院都受害。
第六天,俄羅斯飛彈擊中「娘子谷大屠殺」(Babyn Yar)遺址,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納粹在此地處決了十萬人...
第七天,我們看到俄羅斯連教堂也不放過,而且使用炸彈與火箭!
第八天,俄羅斯戰車對一座核電廠開火...
第九天,我們旁觀北約成員國的一場會議...北約運作無力,甚至無法關閉烏克蘭的領空。
第十天,在遭到佔領的城市,赤手空拳的烏克蘭人上街抗議,擋下裝甲。
第十一天,當住宅區遭到轟擊,當爆炸摧毀了一切,當兒童癌症醫院的病童被迫撤離受創的院區,我們明白:烏克蘭人都是英雄,成千上萬的烏克蘭人,整座城市,從兒童到成年人,都是英雄。
第十二天,俄羅斯部隊陣亡超過十萬人,連將軍也無法倖免。
第十三天,在遭到俄羅斯佔領的馬里烏波爾 (Mariupol),一個孩子死了,死於嚴重脫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