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英國戰時首相邱吉爾的典範,看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的演講外交與地緣政治:《我們如此相信》(選摘1)

2022-09-03 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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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人物不一定是出色的演說家。德國前總理梅克爾(Angela Merkel)、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以至於歷史上的普魯士宰相俾斯麥(Otto von Bismarck)等,皆不以其演說修辭的出色華麗聞名。現任的美國總統拜登(Joe Biden)演說時甚至常會口吃。羅馬時代的著名政治家及演說家西塞羅(Cicero),在他討論分析羅馬共和國的演說藝術及歷史的著作《布魯圖斯》(Brutus)中,曾注意到雅典之外的希臘城邦的領導人中,善於修辭的政治家鳳毛麟角。中國歷史上,領導人中出色的演說家似乎也不多。 戰國的縱橫家,主要是針對掌權者進行一對一的說服,而很少需要作出公共演說。近代,蔣介石的演說中規中矩,毛澤東的演說鄉音濃重。孔子曾說:「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論語.里仁第四》傳統的儒家思想中,演說的技巧似乎只是雕蟲小技。巧言令色,豈能安邦定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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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君子訥於言」這一點上,東西方哲學家似乎有不同的見解。亞里士多德(Aristotle)曾撰寫過《修辭學》(Rhetoric),是西方世界對演說最早的系統性分析之一。亞里士多德認為,說服民眾是政治家不可迴避的責任之一。東西方相較,尤其是在近代,西方政治人物中傑出的演說家似乎更為常見。(註1)美國總統林肯(Abraham Lincoln)的《蓋茨堡演說》(Gettysburg Address),對撫平美國內戰後的傷痕,團結美國人民重建民主共和政體起了重要作用。英國首相邱吉爾(Winston Churchill)的演說在二次世界大戰時給予英國民眾及自由世界勇氣與希望,對最後打敗納粹陣營,起了不可磨滅的作用。美國的甘迺迪(John F. Kennedy)總統也是著名的演說家,他在柏林的演說,激勵了世界各國在冷戰核武陰影之下繼續追求自由民主。

1897年,邱吉爾在他二十三歲時撰寫過一篇(未正式發表)分析演說藝術的文章〈修辭的架構〉(The Scaffolding of Rhetoric)。(註2)文中,邱吉爾認為,演說的藝術是人類最珍貴的天賦。掌握修辭之力量(the power of rhetoric)的人物,比大國的君主擁有更穩固的權利。就算被自己的同黨拋棄、被朋友所背叛、喪失官位,但只要他/她擁有修辭的力量,就仍然是一股不可忽略的力量。(註3)

有趣的是,從歐洲萌芽的國際關係研究,在對修辭演說的態度上,似乎更偏向東方的視角。國際關係理論(international relations theory)中的現實主義者(realists),著重於實力及利益對國際政治的影響。文字,情感,渲染,從現實主義者的角度來說,對國際關係沒有重要影響。國際關係中自由主義(liberalism)的大師,如奈伊(Joseph Nye)在其討論軟實力(soft power)的一系列著作中,對演說修辭的分析討論也非常有限。再進一步說,經濟學家常討論所謂的空口白話(cheap talk)問題,認為「光出一張嘴」沒有可信度。國與國之間為了各自的利益,常有相互欺騙的誘因。(註4)因此,單單文字修辭在國際政治中是沒有說服力的。不管是經濟制裁還是調動軍隊,重要的是具體的作為。

國關理論家與哲學家爭論之餘,大多數的政治分析家都會同意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的演講在俄烏戰爭中發揮了作用。戰爭剛開打的兩週內,澤倫斯基對十個不同國家的議會以視訊發表演說。幾乎每一場演說,各國議員都報以熱烈的起立鼓掌(standing ovation)。澤倫斯基敘事(narrate)能力一流,不止激勵烏克蘭人民士氣,同時也鼓勵世界各國向烏克蘭伸出援手;莫斯科方面十分驚訝西方各國在戰爭開打之後,竟會如此迅速對俄國實行前所未有的廣泛制裁。(註5)為什麼澤倫斯基的演說會有如此的魔法?國關理論家與哲學家不是常認為演說修辭不過是華而不實的雕蟲小技嗎?我們可以藉由什麼架構來分析評價澤倫斯基的演說?演說修辭在地緣政治中有何意義?

澤倫斯基在2022年3月8日致英國國會演說時,大段引用了邱吉爾1940年6月4日反抗納粹德國《我們將戰鬥到底》(We shall fight on the beaches)的著名演講(請見下文的討論)。因此我們可以推斷,邱吉爾的演說對澤倫斯基應有一定的影響。前文提及,邱吉爾曾著文討論修辭的藝術。以邱吉爾的分析架構來研究澤倫斯基的演講,可說是順理成章。邱吉爾在文章中闡述了成功演說的幾項要素:用字遣詞精準(diction)、論點層層堆砌(accumulation of arugments)、比喻巧妙(analogy)以及語言華麗鋪張(extravagance of language)。(註6)

用字遣詞精準

邱吉爾認為,成功的演說沒有比用字遣詞精準更重要的議題。演說中的每個字都必須充分表達講者的意圖,沒有任何替換的空間。(註7)我們都知道澤倫斯基是一位非典型政治人物;喜劇演員出身(甚至曾飾演烏克蘭總統),當選總統之前沒有任何政治經驗。不令人意外,他的演說也是不落窠臼。和一般政治人物相比,澤倫斯基用字直率,不咬文嚼字,甚至可說是不顧一般的外交禮儀。在俄烏戰爭爆發的次日(2022年2月25日),澤倫斯基對烏克蘭民眾及各國演說時提及:「今天我問過二十七位歐洲領袖,烏克蘭是否會加入北約?我開門見山地問,但每一位領袖都心懷畏懼,不願回答。」這可是直接將機密的外交對話向大眾公開!澤倫斯基於2022年3月17日致美國國會演說時,則是直白地呼籲拜登總統負起組織抗俄國際聯盟的責任:

你是這個偉大國家的領導人。

我希望你成為世界的領導人。

成為世界領袖則意味著成為和平的領袖。

而澤倫斯基2022年3月17日致德國聯邦議院(Bundestag)演說,更是不假詞色,一開場就直斥德國的軟弱:

你們又躲進一道牆後面了。

不是柏林圍牆(Berlin Wall)。

而是在歐洲中部,在自由和奴役之間矗立的一道牆。

澤倫斯基認為,德國躲在牆後,才可假裝沒看見烏克蘭人民的苦難,不介入俄烏戰爭。下文,澤倫斯基繼續批評德國。「(德國)拖延烏克蘭加入歐盟。」「當我們要求採取預防性制裁時……我們感受到的則是阻力。」「如果你們還記得柏林空運(Berlin Airlift)對你們的意義……我們的領空只有俄羅斯的飛彈與炸彈。」澤倫斯基一點情面不留。華盛頓郵報因而將澤倫斯基致德國聯邦議院的演說形容為「嚴厲苛刻」(scathing)(註8)。台灣的讀者們可否想像台灣的領導人演說時斥責他國的懦弱及無所作為?

澤倫斯基直率的用字遣詞是他獨特演說風格的重要部分。澤倫斯基的語言如同大棒(bludgeon)一般,將西方政治人物和民眾打醒,逼迫西方直視烏克蘭的苦難。俄烏戰爭開打之前,西方一般民眾對烏克蘭非常陌生,可能連烏克蘭的地理位置都不甚清楚。澤倫斯基的一大挑戰是西方民眾的冷漠和國際政治的算計。如果不以直白清楚的語言震懾各界的情感,拉近烏克蘭與西方民眾的距離,澤倫斯基很難調動西方各國幫助烏克蘭。我們可能會認為澤倫斯基演說不遵從一般外交語言的守則,不過他的用字遣詞其實目的性很強,追求精確打中國際輿論的「七寸」。

論點層層堆砌

邱吉爾認為,好的演說一定要高潮迭起。而演說要達到高潮,依靠的是意像及聲調的迅速承接演替,演說的終點在演說結束之前就應要清楚無疑。(註9)澤倫斯基於2022年3月8日致英國國會的演說,將邱吉爾這一點演繹的淋漓盡致。演說中,澤倫斯基將烏克蘭保衛國土的戰役比做二戰時的不列顛戰役(Battle of Britain),以十三幅圖像勾勒出俄軍的殘暴、烏克蘭人民的英勇,以及西方的軟弱:

開戰第一天凌晨四點,敵人對我們發射巡弋飛彈。每個人都從睡夢中驚醒...

第二天,我們從空中、從陸地、從海上抵禦攻擊...

第三天,俄羅斯部隊公然向平民與公寓開火...

第四天,我們拘禁了數十名戰俘,但我們並沒有失去尊嚴,並沒有凌虐他們...

第五天,我們的恐怖遭遇更加惡劣,從城市到小鎮都受害。殘破的街區。炸彈、炸彈、炸彈、炸彈。從民宅、學校到醫院都受害。

第六天,俄羅斯飛彈擊中「娘子谷大屠殺」(Babyn Yar)遺址,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納粹在此地處決了十萬人...

第七天,我們看到俄羅斯連教堂也不放過,而且使用炸彈與火箭!

第八天,俄羅斯戰車對一座核電廠開火...

第九天,我們旁觀北約成員國的一場會議...北約運作無力,甚至無法關閉烏克蘭的領空。

第十天,在遭到佔領的城市,赤手空拳的烏克蘭人上街抗議,擋下裝甲。

第十一天,當住宅區遭到轟擊,當爆炸摧毀了一切,當兒童癌症醫院的病童被迫撤離受創的院區,我們明白:烏克蘭人都是英雄,成千上萬的烏克蘭人,整座城市,從兒童到成年人,都是英雄。

第十二天,俄羅斯部隊陣亡超過十萬人,連將軍也無法倖免。

第十三天,在遭到俄羅斯佔領的馬里烏波爾 (Mariupol),一個孩子死了,死於嚴重脫水。

澤倫斯基的十三幅血淋淋的圖像,深得「殘酷現實主義」(brutal realism) 精髓;層層意像堆砌出清楚有力的訊息,激起義憤,鼓勵英國升高對俄國的制裁。接下來,澤倫斯基借鏡邱吉爾,繼續以類似的演說技巧「轟擊」聽眾的感觀。邱吉爾在1940年6月4日於英國下議院發表著名演講《我們將戰鬥到底》,揭示了大不列顛抗擊納粹的決心:

我們要堅持到最後。我們將在法國作戰,我們將在海上作戰,我們將以越來越強大的信心和實力在空中作戰,我們將保衛我們的島嶼,無論代價如何。我們將在海灘上戰鬥,我們將在登陸地上戰鬥,我們將在田野和街道上戰鬥,我們將在山丘上戰鬥;我們決不投降!

澤倫斯基於英國國會引用並修改了邱吉爾的文句:

我們要在海洋上戰鬥,我們要在天空中戰鬥;我們要捍衛國土,代價在所不惜。

我們要在森林中、田野上、海灘上、城市與鄉村中、街道上戰鬥,我們要在山丘上戰鬥…我還要加上:我們要在廢土堆上戰鬥,在卡爾繆斯河(Kalmius)與聶伯河(Dnieper)的河岸上戰鬥!我們絕不投降!

全場起立,掌聲如雷。(註10)

比喻巧妙

邱吉爾於〈修辭的架構〉中提到:人們常認為未知事物只是已知事物之延伸:抽象和具體的事物有共通的原則,有限和無限的事物有類似的性質。巧妙的比喻可連接抽象和具體、有限和無限。比喻利用聽眾已有的知識,鼓勵聽眾以「心」來解決理智上困難複雜的問題。(註11)的確,一般民眾不是政策專家,對複雜的公共政策常是一知半解。(註12)這無可厚非。柴米油鹽,小孩房貸,很少有人會有時間精力專心研究公共議題。就算是政治人物,也常常是各有所長,專精財政的不一定懂交通,專精交通的不一定懂社會福利政策。在這個情況下,善用比喻和民眾及政治人物的「心」溝通尤為重要。澤倫斯基則是巧妙運用比喻的高手。前文,我們討論了澤倫斯基如何引用修改邱吉爾《我們將戰鬥到底》演說,層層堆砌,在英國議會強力宣示烏克蘭的英勇和抗擊俄羅斯的決心。我們不應忘記,澤倫斯基之前對邱吉爾的引用,同時也是技巧高超的隱喻,將烏克蘭對俄羅斯的抵抗比做大不列顛抵抗納粹德國的英勇奮鬥,並希望英國以同理心的角度出發,援助烏克蘭。英國廣播公司(BBC)的記者特別讚賞澤倫斯基對邱吉爾的致敬,認為澤倫斯基對英國歷史有研究,尊重理解英國的光輝傳統和歷史情感。(註13)澤倫斯基的比喻,連結了烏克蘭及英國人民的感情。

澤倫斯基演說的主題非常嚴肅,但比喻卻常是生動活潑。俄烏戰爭前夕,澤倫斯基於2月19日第五十八屆慕尼黑安全會議(Munich Security Conference)發表演說,指出現有國際安全體系的不足:

十年前各方達成共識的規則,如今已不再適用,無法因應、克服新的威脅。這就像病人需要新冠肺炎疫苗,我們卻只能給他咳嗽糖漿。

大多數人對地緣政治以及北約的運作機制不甚清楚,不過大家對新冠肺炎都有切身的體驗。封城、篩檢、確診、隔離、打疫苗、社交距離成為我們的日常;新冠肺炎傳播的初期疫苗短缺,很多人至今心有餘悸。將舊的國際安全架構(烏克蘭不是其中一份子,俄羅斯不受制衡)比做感冒糖漿,並將新的(有效的)國際安全架構共識比做新冠肺炎疫苗,淺顯直白,立刻將複雜國際政治議題的得失和重要性闡述清楚。當然,新冠肺炎和國際安全架構是性質完全不同的議題,但演說不是發表學術文章,重點不在細節正確,而在是否能引起聽眾共鳴。是否能引起聽眾共鳴的關鍵,則常在於講者是否能運用巧妙適當的比喻。

語言華麗鋪張

邱吉爾於〈修辭的架構〉中認為,大多數成功的演說都有使用華麗鋪張語言的傾向。演說成功時,講者和聽眾情感激動,不能自已。這時講者的文句,需要能夠將聽眾的全部情感充分地表達出來。(註14)

澤倫斯基於5月8日緬懷二戰死難者悼念和解日演說中,就利用了誇飾。演說一開頭,澤倫斯基問道:「春天會是黑白的嗎?永恆的2月(冬天)會存在嗎?」對烏克蘭來說,因為俄羅斯的侵略,答案是肯定的。當然,現實裡春天不可能是黑白的,2月之後是3、4、5月;月份季節的變換不受人類意志影響。可是,成功的演說不可能專注於闡述冷冰冰的現實,而是必須感染聽眾。澤倫斯基這裡的誇飾,形象地勾勒出烏克蘭人民在戰爭中的深厚災難。

在之前提及的澤倫斯基慕尼黑安全會議演說,他也使用了誇飾來反制俄羅斯的假消息。俄烏戰爭前夕,俄羅斯指控烏克蘭挑釁,砲擊俄國佔據的頓巴斯(Donbas)地區。澤倫斯基回擊道:

兩天前我人在頓巴斯,來到分界線,一邊是幼稚園,另一邊是對準它發射的砲彈……當天當地有三十個學生,他們不是要去北約,而是要去學校。只要上過物理課、瞭解基本定律,就算是兒童也都知道,指控砲擊來自烏克蘭軍方有多麼荒謬。只要上過數學課,兒童不需要計算機也可以計算出過去三天發生了多少次砲擊……

幼稚園的學生真的理解物理學,或天天紀錄俄羅斯的砲擊嗎?不過,澤倫斯基的誇飾清楚地讓聽眾理解到,有基本判斷能力的人,都知道烏克蘭不可能主動攻擊俄羅斯。

不知澤倫斯基是否閱讀研究過邱吉爾分析演說藝術的文章。他的演講常常十分精彩地應用並發揮了邱吉爾的演說理論。用字遣詞、堆砌論點意象、比喻、誇飾,澤倫斯基似乎無一不精。不過,澤倫斯基的演講似乎專注於煽動情緒,而不以客觀事實來闡述分析情勢;這不是理盲濫情嗎?平心而論,這評斷有一定道理。不過,如果烏克蘭不佔據國際輿論的制高點,激起各界的義憤,會得到各界支持嗎?從地緣政治的角度來說,西方各國對協助烏克蘭抵禦俄國興趣不大。烏克蘭是前蘇聯的加盟共和國,被不少國際關係學者認為是俄國的勢力範圍,因此西方不應該、也沒有必要去挑戰俄羅斯。(註15)從經濟上來說,烏克蘭在全球產業鏈中的重要性也很有限;烏克蘭不像台灣,有蓬勃發展的高科技產業,和世界各國仰賴的半導體晶片。同時,協助烏克蘭還會影響西方跟俄國的經濟關係。尤為重要的是,歐洲各國對俄羅斯的石油與天然氣非常依賴。從地緣政治及經濟利益的角度來說,西方各國應該不蹚渾水,將烏克蘭做為「棄子」以保障自己的國家利益。澤倫斯基向各界說理,分析利害,對烏克蘭幫助不大。他從烏克蘭的國家利益出發,沒有必要在烏克蘭不佔優勢的戰場上,和俄羅斯對抗。澤倫斯基的演講外交,著重於發掘、利用烏克蘭和西方世界的價值情感連結,以激昂的演說為武器,攻擊並超越(transcend)國際地緣政治的冷酷算計;這是烏克蘭在外交上的「不對稱作戰」。(註16)

從烏克蘭回望臺灣,在國際局勢凶險之際,臺灣是否有足夠的能量,在需要的時候,打一場如烏克蘭般的國際輿論勝戰?現代民主國家不只要「敏於行」,也要「敏於言」。

特別感謝郝明義及閻紀宇先生幫忙提意見。 餘下的遺漏疏失, 作者當負全責。本文觀點僅代表個人立場。

《我們如此相信》,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哲連斯基)演講集(大塊文化)
《我們如此相信》,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哲連斯基)演講集(大塊文化)

*本文原題「澤倫斯基的演講外交與地緣政治」,選自《澤倫斯基-我們如此相信 In These, We Believe:烏克蘭為全世界捍衛的信念、勇氣和價值》(大塊文化)。

*作者尹麗喬(George Yin)是哈佛大學政府系博士;現為臺灣大學大陸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及美國哈佛大學費正清中國研究中心研究員。 專長為國際關係理論、國際安全研究、外交學、民意調查及東北亞關係。曾任教於美國斯沃斯摩爾學院(Swarthmore College)政治系, 並曾任達特茅斯學院(Dartmouth College)Dickey國際安全中心博士後研究員、美國大西洋理事會(The Atlantic Council)客座資深研究員、日本慶應大學及早稻田大學訪問學者。

附註:

1. 我們也不應忘記,臺灣的黨外前輩中也有不少演說的高手。譬如說康寧祥演說時, 常常是萬人空巷, 人山人海。而近代殖民地獨立運動與反美國家領導人似乎比較重視演說,尤其是在爭取國際社會(例如聯合國大會之類的場合)、突顯自家「對抗霸權」形象的時候,古巴的卡斯楚與委內瑞拉的查維斯都是個中高手。與澤倫斯基異曲同工。

2. 文本鏈結可見: https://www.churchillarchiveforschools.com/themes/the-themes/churchill-discussion-debate-and-historical-controversy/was-churchill-a-great-orator/the-sources/source-1 (2022/08/16瀏覽)

3. 原文:Of all the talents bestowed upon men, none is so precious as the gift of oratory. He who enjoys it wields a power more durable than that of a great king. He is an independent force in the world. Abandoned by his party, betrayed by his friends, stripped of his offices, whoever can command this power is still formidable.

4. 討論國與國之間的訊息不對稱和欺騙偽裝問題,可見 Fearon, James D., ”Rationalist explanations for war”,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49.3 (1995): 379-414 及 Kydd, Andrew, 2007, Trust and mistrust in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5. Aila Slisco (2022/ 03/24), “Scope of Western Sanctions Surprised Moscow, Russian Foreign Minister Says,” Newsweek, https://www.newsweek.com/scope-western-sanctions-surprised-moscow-russian-foreign-minister-says-1691233 (2022/08/14瀏覽)

6. 邱吉爾文中同時也有提到動人的韻律(rhythmn)。不過, 理解澤倫斯基演講的韻律需要理解烏克蘭文, 跟中文讀者們可能有些距離,因此我們不分析此項元素。

7. 原文:Knowledge of a language is measured by the nice and exact appreciation of words. There is no more important element in the technique of rhetoric than the continual employment of the best possible word. Whatever part of speech it is it must in each case absolutely express the full meaning of the speaker. It will leave no room for alternatives.

8. Aaron Blake (2022/03/17), “Zelensky’s scathing speech to Germany”, The Washington Post,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politics/2022/03/17/zelenskys-scathing-speech-germany/ (2022/08/15瀏覽)

9. 原文:The climax of oratory is reached by a rapid succession of waves of sound and vivid pictures...The end appears in view before it is reached.

10. Laura Kuenssberg (2022/03/08), “Zelensky speech: MPs rise as one in show of solidarity with Ukraine”, BBC, https://www.bbc.com/news/uk-politics-60664488 (2022/08/15瀏覽)

11. 原文:The ambition of human beings to extend their knowledge favours the belief that the unknown is only an extension of the known:that the abstract and the concrete are ruled by similar principles, that the finite and the infinite are homogeneous. An apt analogy connects or appears to connect these distant spheres. It appeals to the everyday knowledge of the hearer and invites him to decide the problems that have baffled his powers of reason by the standard of the nursery and the heart.

12. 可見 Converse, Philip E., "The nature of belief systems in mass publics”, Critical review 18.1-3 (2006): 1-74.

13.Laura Kuenssberg (2022/03/08), “Zelensky speech: MPs rise as one in show of solidarity with Ukraine”, BBC, https://www.bbc.com/news/uk-politics-60664488 (2022/08/15瀏覽)

14. 原文:A tendency to wild extravagance of language to extravagance so wild that reason recoils is evident in most perorations. The emotions of the speaker and the listeners are alike aroused and some expression must be found that will represent all they are feeling.

15. 可見 Isaac Chotier (2022/03/01), “Why John Mearsheimer Blames the U.S. for the Crisis in Ukraine”, The New Yorker, https://www.newyorker.com/news/q-and-a/why-john-mearsheimer-blames-the-us-for-the-crisis-in-ukraine (2022/08/16瀏覽)

16. 對情感在地緣政治中可能的影響感興趣的讀者,可見 Hall, Todd H., 2015, Emotional diplomacy: Official emotion on the international stage, Ithaca: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2015)。對道德在國際政治中可能產生作用感興趣的讀者,可見 Reus-Smit, Christian, 1999, The moral purpose of the state: Culture, social identity, and institutional rationality in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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