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應台專文:青春迷惘後發現的十三件事

2017-09-23 0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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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輕時找幾個求知慾強的人結成終生摯友。越老越難交朋友,越老求知慾越低,所以,結交幾個求知慾強大的摯友,只有「青春正好」的現在可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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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任過清華大學校長的羅家倫在就讀北大的時候,曾經描述一個大學生的寢室:「他房間裡住了四個同學,一個顧頡剛,靜心研究他的哲學和古史,對人非常謙恭;一個狄君武,專心研究他的詞章,有時唱唱崑曲;一個周烈,阿彌陀佛在研究他的佛經;一個就是大氣磅礴的傅孟真…在高談文學革命和新文化運動。」[5]

大家都說大學四年是人生的「黃金」四年。我年輕的時候以為,這指的是,我們終於有了談戀愛的自由。後來發現,我錯了,戀愛隨時可以談,到老都可以,但是,人生中唯一的自由時段,容許你義無反顧、赴湯蹈火、全身燃燒地瘋狂求知,就只有這四年。

這段時間一過,人生的種種責任像一條看不見的繩索,緊緊套住你,相信我,這一套就是一輩子。

五、一個人一株樹,把「孤獨靜處」當做給自己的獎賞。

錢穆教小學生寫作文,把學生帶到松林間的古墓群裡,要每一個學生選一株樹坐下來,然後開始孤獨地「靜」。片刻之後,他問學生是否聽見頭上的風聲?學生說沒注意。他要他們再度靜聽。過一會兒,他跟學生說,這裏上百株松樹,風穿松針而過,松針很細,又多空隙,「風過其間,其聲颯然,與他處不同,此謂松風。」

我喜歡看星星。不看星星的人以為,只有在特定的日子,譬如流星雨,才看得到流星。事實上,任何一個晚上,你挑一片沒有光的草原,躺下來凝視天空,只要凝視得夠久,你就會發現,流星很多、很多,每天都有。

離開青春校園之後,你會踏上一條電扶梯,電扶梯有個名字叫做「努力」。這個電扶梯一直往前,不斷向上,沒有休息站,沒有迴轉站,沒有終點站。在名為「努力」的電扶梯上,你的心不斷地累積灰塵,努力和忙碌的灰塵,一層一層在不知不覺中厚厚地蓋住你青春時明亮如清水的那顆初心。

唯一可以除塵的時刻,就是你孤獨靜處的時刻。

流星其實一直在那裡,誰看得見、誰看不見,唯一的差別只在於:你有沒有為自己保留一片孤獨寧靜的田野。

龍應台在香港新亞書院演講。(作者提供)
龍應台在香港新亞書院演講。(作者提供)

六、華歆還是管寧,是有選項的。在沒有聲音的時代裡,多做華歆;在聒噪喧嘩的時代裡,多做管寧。

一九四四年底蔣委員長發表「告知識青年書」,王鼎鈞和很多同學讀到文告,邊讀邊放聲大哭,眾人哭成一團,大家決定立刻投筆從戎。

那天其實是個正常上課的日子,他在外面和摩拳擦掌的同學奔走了一整天,然後「頭上冒著蒸汽」、熱血沸騰地回到教室。一進教室,他看見「冷冷清清、空空洞洞的教室裡有三個女生、兩個男生,伏在書桌上鴉雀無聲、文風不動。」[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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