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治水:沒地、沒工作、沒選擇的水利移民

2014-03-09 0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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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利移民等待搬遷過程,往往需長時間忍受糟糕生活品質。(取自網路)

水利移民等待搬遷過程,往往需長時間忍受糟糕生活品質。(取自網路)

台灣政治人物喜歡稱讚中國公共建設有效率,羨慕對岸政府一旦決定開發,無論徵地或搬遷、合法或違法,民眾總能順從配合。根據官方統計,1949年中共建政後,光是水利工程就至少遷移1200萬人民,這些人為了水壩、集水區與運河修築,舉家搬遷甚至不只一次,不過,無私配合換來的卻是迷惘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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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中國戰略性水利工程來說,三峽大壩工程實際約搬遷160萬到190萬人;緩解北方缺水問題的「南水北調」工程,東線與中線第一期移民也有44萬人,這些大規模搬遷效率很高,後續安置卻敷衍了事。粗暴強迫人民離根棄土,可能衍生的社會問題,當局並不在乎。

預定2014年底完工的「南水北調」中線一期工程,在丹江口水庫區周邊橫跨湖北、河南兩省43個縣市,總共遷徙34萬5000人,美國數位媒體Quartz走訪幾個移民新村,發現移民普遍存在經濟條件變壞,生活水準惡化,工作機會缺乏等社會問題。

窮農民搬了更窮

一名高齡婦女表示,1950年還小的時候,一家人就為了丹江口水壩建設工程搬了一次,3年前為了南水北調工程跟丈夫又搬了一次。夫妻倆原本務農,現在能租到的地,種不了甚麼東西。記者問她搬遷後的生活還好嗎?她用手指指兩排水泥公寓跟空蕩蕩的小巷反問:「妳看這像個家嗎?」

絕大多數水利移民,都是世代務農的偏鄉家庭,一旦放棄繼承的土地,拿了政府補償款買了房子,剩下的只能購置或分租很小地塊,過日子必須靠政府補貼、外地工作的子女寄錢回來,或是不得不離鄉打工。

1989年一份政府調研報告稱:7成水利移民搬遷後生活條件仍極度貧困。另一份報告則指出,三峽大壩強制移民,補償跟實際需求間的巨大差異,使得140萬受影響民眾,生活標準大為降低,不但原先經濟困境沒有改善,生活也長時間沒有生活期望。2001年到2004年全球50個水壩的移民意見調查,則發現移民後生活改善的比例僅有3/44。

水利移民史上奇蹟

這次南水北調工程的搬遷工作,中國政府展現了改革誠意,丹江口的搬遷工作,當局派出2000名公務員遊說民眾並取得同意,整個遷移過程據稱累死了21名公務員。

每個移民家庭都配給有電、有自來水、有廁所、有電話的新房子──比很多人家裡原先情況好很多,還有現金補償與職業訓練,幫助移民適應新生活,官方稱讚他們是「英雄」,犧牲自己為全民爭取更好的未來,2012年河北省政府自稱這次安置「創造世界水利移民史上的奇蹟!」

安置預算高達250億人民幣(約新台幣1234億元)的南水北調中線工程移民計劃,每人平均經費超過三峽水壩移民計劃2倍,每個人大約7萬2400元人民幣(約新台幣35.8萬元),農戶另配土地0.1公頃(約300坪),比原來分配的耕地小一些,每戶未來20年每年發放600元人民幣。

沒工作、沒地、沒選擇

官方資料顯示,丹江口市這批移民,原先過半數生活條件不及貧窮線標準,因此拿了前人2倍補償就該滿足了嗎?其實中國農村人均可支收入,已達8900元人民幣的水準,對農人來說,「有土斯有財」應該事不爭事實。

中國科學院水利部成都山地災害與環境研究所的資深研究員陳國吉(Chen Guojie,音譯)受訪時表示:「很多水利移民從此失去耕地,而遷居地點大多經濟環境不佳,無法吸收太多就業人力,移民很可能找不到工作。」還有許多人在搬遷之前許多年,生活就大受負面影響。

張春蓮(Zhang Chunlian,音譯)家在丹江口市新開發區外圍,住的磚房有兩個房間但都陰暗破舊,讓她感到很丟臉。過去20年,政府規定張家不能修繕或改建,說是很快要搬去開發新區,新區規劃成丹江口市特區,未來會連結南水北調計劃,會有汽車廠、工程站、醫藥與服務中心,前景非常好。

政府徵收田地的價格,每畝2萬1620元人民幣,張家的田小所以拿不到這麼多,重點是,根本不知道何時才能搬離目前的悲哀困境,許多住得接近水庫的民眾,1992年後都不准蓋房、修理屋舍,活得貧窮又狼狽,只因為南水北調工程隨時可能開工。

貪腐無所不在

移民處境轉劣的另一個原因,就是地方政府層層剝削,就算中央政府或省級政府願意善待移民,到了縣市鄉鎮、到各村里普遍存在層層苛扣現象,地方政府集體蓋房,也常是趁機斂財,建築品質也無保證。

原本就弱勢的移民,移居到新城市的過程,變得更加弱勢,因為會分掉當地人的資源,容易遭排斥、欺負,由於移民沒有組織、依靠,抗爭幾乎無效。原本務農的40歲田姓移民說:「實在太多貪腐機會了。」,他移民後改行開車接送村民到外地辦事,雇用他的村長就想刻扣車資。

三峽大壩相關文獻也指出,「貪腐官員侵吞移民資金不受追究,政府投資的移民資金,很多從來沒有到移民手中,這使水庫移民變貧困了。移民家庭收入下降20%。這些家庭被迫放棄河邊平地,去峽谷陡峭地帶耕作,甚至得面對土石坍威脅。

那些放棄耕地也不想外出工作的水利移民,只能想法打發時間,跟丈夫住在新家的62歲吳姓婦人說:「沒有地,沒有工作…..白天妳看大家都在睡覺,下午一起玩牌,就這樣,大家沒有別的事情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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