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處,便是吾鄉:《1927民國之死》選摘(2)

2017-04-09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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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血肉橫飛的國共鬥爭,劉吶鷗在日記中不置一詞。關於共產黨,他淡淡地提到一句:「想去商務書館看書,因捕共產黨路不通不果。」(十二月十四日日記)不同於大部分左傾青年,他對共產黨遭國民黨捕殺毫無同情之心。以他的出身而論,不事生產的他靠著台南大地主家族的巨額匯款維持著在上海奢華的「白相」生活,以及不必擔憂生計的文藝生涯;他當然不認同共產黨在南方農村「打土豪、分田地」的酷烈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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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對國民黨,劉吶鷗也不喜歡。他在一月三日的日記中提到,此前在震旦大學結交的好友戴望舒、施蟄存、杜衡遇到了麻煩,「戴君們因為加入國民黨,三人都被學校開除。聽說現在在天文臺路租了間房子住著哪」。震旦大學是法國天主教會創辦的學校,政治立場上反對以蘇俄爲師的南方黨人,所以將加入國民黨並高調活動的學生開除。在這段話的字裡行間,隱約可見劉吶鷗的看法:他既不贊同戴君們加入國民黨,也不認同大學將三位好友開除。

劉吶鷗對國民黨採取疏離態度。他曾跟一位曾傾向國民黨的「進步」青年討論如何評價國民黨和蔣介石,他可喜地發現:「他現在對國民黨的態度完全變了,他信我從前對他說過對蔣介石觀了。」(九月十三日日記)由此可推斷,在北伐過程中,國民黨已迅速走向腐敗墮落,並同步喪失了民心尤其是青年的支持。

看哪,這個生活在「魔都」的文藝青年

一九二七年一年間,劉吶鷗的足跡到過台南、東京、北京和上海等地,他居住時間最長的、最後決定定居的城市是上海。這位浪蕩天涯的浪子之所以選定上海作為他「將來的她」,文學藝術的追求是主要因素。也是爲持續發展文藝事業,劉吶鷗後來讓妻子和孩子一大家人舉家搬來上海團聚,直到一九四零年他遇刺身亡為止。

一九二七年前後,上海已逐漸取代北京,成為中國的經濟和文化中心。國民政府後來將中央銀行設在上海租界中,共產黨中央也在上海租界秘密活動,他們似乎並不覺得受洋人的保護是「不愛國」。上海的商務印書館、《申報》等現代新聞出版機構對全國的影響力,超過了五四運動中大出風頭的北京大學。包括北京在內的所有城市,在資訊的豐富、言論的自由和公共空間的廣闊上,都不能跟崛起的上海相媲美。外國人在上海頓陸無需護照,中國人到上海居住更不必辦理「暫住證」。

雖然大部分中國知識分子都有或濃或淡的民族主義思想,他們卻首先選擇在上海居住。一九二七年旅行歐美之後返回中國的胡適,也棄北京而居上海。「知識分子聚集在這裡尋求言論自由和新的資訊資源。他們利用[借來的]自由向中國政府發出批評之聲,否則,中國政府決不會忍受意識形態的反抗。由於異議的存在,文化活力才會出現在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當時,戰前的上海展現出了有限的[社會空間],這正是白吉爾所謂的小資產階級的[另一個中國]和進步文化得以生存的條件。劉吶鷗生命中最精彩的十多年基本都在上海度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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